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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思一会儿,不经意间对上危兰那双宛若皎月清亮的眼睛,突然一笑,道:“可是兰姐姐,我觉得你做得到,你早已经做到了。”
难怪。
她不禁心忖,难怪在危兰身边,她总是那般自在畅快。
或许只因危兰便是与天地一体同流之人。
危兰摇首道:“真要做到这一点,最难就在,无论处于何种境遇之中,都能保持心的广阔。轻轻,老实讲,我经历的风波还不如你多。”
方灵轻噗嗤笑了,道:“我可也没有经历过那么多风波。如果你说的是那件事……我爹爹一直对我很好,我若是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原来所拥有的,他依然会交到我手里。除非哪一天……”
除非哪一天,她的身份在全江湖人的面前暴露。
是以于方灵轻而言,真正的难关,还在前方。
“但我不会回去的,我如今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要试一试……所以,兰姐姐,我昨日才会与你说,我已经选择好了我会走的路。”她脸上的神情坦坦荡荡,但笑着“哎”了一声,“我们之前打的赌,我承认,是我输了。”
危兰莞尔道:“你如今才承认你输了吗?我可是早就觉得你输了,只是怕你不敢履行赌约,才一直未提此事。”
方灵轻故意皱皱眉,佯装不满道:“怎么,在你心里,我难道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你想要我履行什么赌约,做什么事,说吧!”
危兰闻言沉吟少顷,遽然心下一动,一双清目在方灵轻的身上打量。
方灵轻道:“你还没有想好吗?”
危兰笑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希望你去做,但现在不方便说。”
毕竟现在还有一个杨栋在场,有许多属于她们的秘密,大概不合适让锦衣卫听见。
方灵轻不以为异,笑道:“好啊,那就等你之后告诉我。放心吧,我愿赌服输。”
最开始,杨栋以为方灵轻说出那番道理,是在开导最近感到困惑的自己,是以对方灵轻格外感激,但这会儿见她和危兰又说了这么多自己听不懂的内容,他忍不住问道:
“云姑娘,你和危姑娘打过什么赌?”
方灵轻毫不迟疑地道:“我和兰姐姐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但你和你的同僚们昨晚经历了什么事,你必须得告诉我们。”
杨栋听她突然转移话题,愣了一下,随即道:“是,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你们。”
他清清嗓子,准备开口。
危兰蓦地打断道:“杨兄稍等,我们还是去仙杏堂说吧。”
杨栋道:“我在这儿可以说得清楚。”
危兰温然道:“我知道,但我更想听你的兄弟们说。”
仙杏堂今日闭门谢客,药炉里依然熬着草药,药香弥漫了整间屋子。
那数名锦衣卫见危兰和方灵轻来到,脸上颜色灰暗,半晌都不愿出声,直到听到危兰询问他们的伤情,才有人道:
“再喝两三天药就好。两位姑娘是要问我们昨天发生的事吗?
危兰道:“昨晚傅掌观找到我们,是因为他认识铜仁府里所有的乞丐,知道其中没有一个叫做张十五的人,才提醒我们小心。傅掌观平时遗世独立,若非这回情况特殊,他是连我也不想见的,遑论官府里的人,这点你们应该清楚,所以他不是故意针对你们。”
“你……你说这个干什么?”
危兰继续道:“实不相瞒,我和轻轻平时是有许多私事在谈,就像你们平时亦有许多关于朝廷的事在谈,我们是绝不能刻意打听的,这是因为我们身份不同,理应如此。然而在调查倭乱与紫衣社这件事上,我和轻轻以往有什么行动,并没有瞒着你们,我希望今后诸位兄台还有什么单独行动,至少告诉我们一声。不然——”
她浅浅一笑,又道:“不然,再出一次这样的事,你们的陆指挥使询问,我们该怎么说,你们又如何说呢?”
危兰的态度一直很温柔。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起初也不例外。
这使得她最后那句话透出的微微凛冽之意,格外令人心悸。
她们与锦衣卫的合作还未结束,她必须杜绝以后再发生这种情况。
那数名锦衣卫果然沉默良久。
随后,其中一人终于点点头,方道:“昨天那张十五一直想套我们的话,我们始终没有上他的当。估摸着他是不耐烦了,所以突然话锋一转,说他想起那座破庙里有他的雇主留下的东西,或许对我们有用,让我们去看看。”
“我们明知他不安好心,但……我们没想到他的武功居然那么高,到了庙里,他登时露出真面目,抢过我们手里一把刀,和我们打了没多久,就……就赢过了我们。”
“然后,他便立刻问我们,我们怎么会知道槙山延埋在那座山上,我们来找槙山延是想干什么。”
方灵轻道:“槙山延?王延?”
那锦衣卫疑问道:“王延是谁?”
危兰道:“昨晚诸位兄台失踪期间,恰巧有渺宇观的师妹查到了不少情况,有一名叫做王延的男子在铜仁府住了两年,直到嘉靖三十三年离开,此人来历神秘,我们猜测他应该就是城南山上的那名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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