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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丁怜真暗骂。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满江雪静静看着她,眼中浮动着一层烛火投来的暖光。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丁怜真心中无比懊恼,噤声片刻后却没回答满江雪的话,而是侧目看向身旁的女弟子道:“方才这位师弟所言,可是真的?”

那女弟子听她如是问来,心中便已清楚丁怜真这是要将罪责栽到她头上,女弟子面露犹疑,低声道:“丁师姐……”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丁怜真眸光锋利,语气严厉。

那女弟子表情隐忍,内心十分屈辱与不甘,半晌才认命一般开了口:“确有其事……”

丁怜真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立即看向满江雪道:“师叔,许师姐,弟子对于今日发生的事,确实不知,我只是感染了风寒,头晕得厉害,想叫她们替我走一趟而已,”她说到此处,狠狠咳嗽了几声,怒道,“可谁能想到,她们居然背着我干出这等事来!”

“但弟子心中明白,出了这样的事,诚然是弟子管教无方,亦是弟子之过,”丁怜真长叹一口气,俯身叩首道,“但弟子有一事要说,关于孟璟惹恼我这事,实在是空穴来风,弟子不曾见过孟璟,也从未与他有过任何来往,说他惹恼了我,这真是无稽之谈,还请师叔和许师姐不要轻信这等污蔑之词,弟子真是冤枉了。”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扭转黑白,孟璟赶紧道:“你说谎!昨日你带着人到弟子院来找尹秋,当时我分明就在场,现在却又说不曾见过我,你可真会颠倒是非!”

丁怜真诧异地看向孟璟,说:“……昨日那小师弟是你么?只是匆匆见过一眼,我哪会记得。”

她是铁了心不想承认,又有那女弟子替她担罪名,且丁怜真从头到尾都未亲身参与整件事,即便有人证明事发经过,却也奈何不了她什么。

孟璟火冒三丈,恨不得冲上去将她那虚伪的面目打个稀烂。

随后许连枝又盘问了尹秋与傅湘一番,两人各自阐述了一遍所见所闻,许连枝便道:“我云华宫规第一条便是严禁欺辱同门弟子,严禁弟子之间相互斗殴,便是掌门的亲传徒弟犯了罪也逃不了惩治,你们几人仗着身份狐假虎威,蔑视宫规,明知故犯,理当重罚!”她说完,又看向满江雪道,“师叔,你来宣判罢。”

满江雪言简意赅:“按照宫规处置,带下去罢。”

一听说要按照宫规处置,几个女弟子顷刻间冷汗直冒,脸色发白。

须知欺辱同门乃是重罪,不仅要被剔了所在峰脉的腰牌,沦为最低等的外门弟子,逐出宫外,还要受脊杖二十,那脊杖可不是闹着玩的,二十大板打下来,整个后背虽不至于断了全部骨头,却也能叫人皮开肉绽,几个月都下不了床,一旦修养不当,往后还很有可能落下病根,一生都难以康复。

几个女弟子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形如木偶,被人拖到了门外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冤大头,便都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

“不、不……弟子冤枉!弟子冤枉!”

“师叔饶命啊!弟子们都是奉命才这般做的,师叔饶命!”

“丁师姐!丁师姐——!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很快,行刑的弟子举着刑具赶来,几人被绑在长板凳上,当场挨起了脊杖,道道惨叫声连续传来,撕心又裂肺,听的人心头发颤。

·

丁怜真听着她们的哭喊,身子发僵,后背顿时冒了一层白毛汗。

她一动不动地跪着,面上却是佯装得无比镇定,敛眉垂眸,对外头的动静无动于衷。

这样一来,厅内还跪着的,便只剩下了丁怜真一个,尹秋与傅湘得了满江雪的令,都站起来坐下了。

厅内无人言语,就将那外头的惨叫声衬得愈加响亮,过了一阵,满江雪才又启声道:“至于你,常年在宫中拉帮结派,以身份之便谋个人之私,败坏风气,这次更是唆使手下弟子对小辈打击报复,纵然有人替你揽了罪名,但不代表你便可置身事外。”

丁怜真这时已有了几分心虚,但她知道自己绝不能露怯,便挺直脊背道:“师叔所言,恕弟子不能明白,她们几个都已认了罪,也无人指控是弟子唆使的,况且她们声称孟璟惹恼了我这事,也不过是打着我的名号惹是生非罢了,这也是罪加一等,亦是与弟子本人没有半点干系,师叔这般说,可要讲证据。”

满江雪对她这话未置可否,根本不屑与她口头交锋,倒是许连枝拍桌而起,骂道:“放肆!怎能对师叔这般无礼!”

丁怜真道:“弟子只是实话实说,就事而论。”

“你——”许连枝气得想拿鞭子抽她,大声道,“丁怜真,我劝你态度放好一点!只要眼睛没瞎,都看得出来外头那几个是替你挨的打,她们既然心甘情愿,罚了倒也罚了,毕竟也是些为虎作伥的货色,而你,可别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不然把你拖出去一块儿打!”

然而说归说,在场众人也都很清楚,丁怜真这回是罚不了的,就算要罚,也只能判她个失责之过,挨不了脊杖,一时不快责骂她两句倒是无伤大雅,可若是硬要给她定罪,说她唆使弟子行凶,也确实是证据不足。

丁怜真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她知道即便是满江雪也奈何她不得,但听许连枝这番话,丁怜真倒也识趣地缓和了态度,问道:“那弟子请问师叔,要如何责罚弟子。”

满江雪没有及时回答,过了片刻才道:“收了她的腰牌。”

丁怜真一愣,急忙护住自己:“师叔!”

她是天音峰长老座下之徒,地位不算低,这些年来就靠着这点位份横行霸道,若是摘了腰牌,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几名护卫弟子齐齐上前,分工而做,合力取了丁怜真的腰牌。

“师叔!”丁怜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情急道,“诚然弟子有做的不对之处,但也没到摘腰牌的地步,这事从头到尾都不是弟子的意思!何况弟子是程长老亲自收的徒弟,师叔要摘我的腰牌,也得将程长老请来商榷才是!”

满江雪无声一笑,自案前起了身,行到丁怜真跟前站定,说:“我不仅要摘你的腰牌,还要罚你去天池为各位师祖的陵园守墓三年,诚心悔过,你若表现得好,三年后自当再回来,若是不知悔改,那就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说。”

丁怜真急得双眼通红。

天池……那地方除了坟墓什么也没有,但凡是被贬过去的人,就没有能回来的。

一辈子待在那等鸟不拉屎的地方到老,这比挨上二十脊杖还令人不能接受。

就算三年后她能回来,也不再是什么天音峰的师姐,只能从最低等的外门弟子做起,而有了前科,要想一步一步重回内门弟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丁怜真本意是想叫那些女弟子将孟璟带去天音峰,支使他做些又累又苦的重活儿,好教训他一番,可没想到那几个蠢货居然把事情闹成这样,不仅当着孟璟的面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还叫满江雪的暗卫弟子一字不漏地给听了去,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弟子不服!”丁怜真据理力争,“打人的是她们,污蔑弟子的也是她们,不求师叔还弟子一个清白,但也不能这样莫须有地处罚弟子,恕弟子不能接受!”

“你以为我是因着此事罚你?”满江雪说,“那你就大错特错。”

身后,暗卫弟子不知何时取来一本账簿,满江雪伸手接过,丢在丁怜真膝前。

“这是你这些年来在宫里挪用天音峰公款的账本,你用了多少,什么时候用的,给了谁,这上头都记得清清楚楚。”

丁怜真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神情震惊。

她看着那账簿,迟迟没有伸手去翻。

“另外,这账本是你师父程长老昨日交给我的。”满江雪又说。

丁怜真如遭雷劈,脸色愈发白了,喃喃道:“师父……他?”

“昔年程长老云游四方,偶然见你小小年纪在街头卖身葬父,”满江雪言语平淡,看着外头逐渐昏暗的天色,“他怜你无依无靠,将你带回宫中悉心照拂,你能在天音峰受人敬重,除了程长老将你视为己出外,也因为你自己争气,能文能武,协助程长老将天音峰治理的井井有条,有目共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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