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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正抱拳,看了李崇州一眼,得到者首肯说:“属下行动的时候,陈利其便发现了属下。属下救人心切,一时便让他跑了。”
“这军营中这么多人,你都能让他跑了?”薛茗头脑昏沉,不可置信。
岑正单膝跪地,垂首看着溅起水花的地面,浑身湿透,还有不少水滴砸到他的脸颊上,生生的疼,声音定定:“属下一时愚钝,还望世子责罚。”
李崇州冷眼看着他:“一直将你带在身边,是因为你办事没有什么差错。”
岑正的脑袋垂的更低了。
而薛茗看着这一幕,心底冰冷,面上倏忽笑了,笑得异常惨淡:“责罚?再怎么责罚,也换不回父亲了,还有什么好责罚的?”
李崇州听着她这声笑,心中蓦地莫名有些惊悸。
“父亲他是还在那里吗?”薛茗低头,轻声,艰难地问。
在看到岑正颔首之,她便立刻甩开李崇州,冲进了漫天的雨中,不顾身人的惊叫。
她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只要她还没有看到人,那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
怀着这样的心思,薛茗再一次浑身湿透,冰凉一片,可身上好似火炉一般,灼的难受,不一会儿眼前忽然黑了一下。
她定了定神色,踩着不稳的步伐匆匆朝前奔着,直到手臂被人一拽,脚步一下子被打乱,瞬时之间便要摔倒。
可她跌进了一个怀抱之中,似乎还伴着些清冽的味道,混杂着雨水。
薛茗神思不清,不禁歪了一下头,朝看去,对上的便是李崇州那张沉定定的脸,立时便挣脱开来:“你跟来做什么?去看父亲……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崇州攥住她的手臂,用力也不至于伤害到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她:“那也是岳父!”
“以就不是了。”薛茗眼中朦胧,耳边听到的话都有些模糊,但潜意识告诉她,她非得这么说。
李崇州手上一紧,便听得薛茗呼了声痛。抬眼看着她朦胧着一双杏眼,分外脆弱的样子,心中顿时又软了下来,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朝她额头上放去。
即便她的额上沾满刚刚飘落的如冰一般的雨水,可他感觉到的温度比先前在帐中之时还要再烫上一些,立时心中一颤,知晓她这温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然而,薛茗始终还在不管不顾地无力挣扎着,口中只重复着一句:“父亲……”
李崇州眼眸如墨黑沉,按了一下眉心,握了握拳,抬手便朝着她脖颈处一击。
薛茗彻底晕了过去。
……
天光青白,穹隆之下,蓟州军营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一方节度使身亡在军营之中,任是谁都有些大惊失色。
周戎紧急下令彻查此事,逮到奸佞小人。
而此时的薛茗仍在昏迷着,额上盖着一块湿凉的帕子,口中含糊不清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商枝跪坐在她旁边,不时地帮她换湿帕子,眼眶红红的,小声地抽泣。
忽然之间,薛茗浑身颤了一下,迷茫地睁开双眼,神色有些空洞,缓了一会儿神色才聚起来。
商枝抬手抹了把脸,连忙扶起了薛茗,让她靠在己的肩上:“世子妃。现在感觉怎么样?”
薛茗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她的话,只是低低地问:“父亲呢?”
“周将军正在彻查,到时候一定会将凶手捉出来!没有想到陈管事居然是这种人!呸,陈利其!”
薛茗闻声,眼微晃,扯了一下嘴角。
她原以为先前那些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之,父亲还在。
没想到还是她奢望了。
“父亲,他现在在哪?”
商枝愣住,眼中忽地湿热袭来,嗫嚅地说:“世子说会带您亲去看节度使。”
“不用。”薛茗神色异常平静,让商枝心里莫名觉得发毛。
商枝看着薛茗这个架势,知道她现在是非去不可,只得无奈道:“带您去。”
……
雨势停歇,营帐上仍残留着点点水珠。
薛蠡的尸身被完好地放在他之前临时所住的那个营帐之中,全身盖上了一层白布。
薛茗到时正瞧见李崇州守在营帐门口,顿了一下,无言地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此时空旷的营帐之中只有她和薛蠡。
薛茗怔忪地瞧着地面上一动不动的白布裹着的人,心中翻滚,刚一抬手便瞧见手上包扎的麻布。她跪了下来,毫不犹豫地低头用牙一扯,紧接着“刺啦”一声,愣是把麻布撕裂,露出了布着一道长长伤痕的手来。
刚愈合的伤口又因为撕扯而现出血迹,而薛茗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固执着伸着微颤的手,像是用尽全力一般,揭开了那道白布。
和记忆中毫无差别的脸露了出来。
安详慈和,只是再也没有了笑颜。
薛茗敛眸,眼角不知不觉地滑过了一滴泪。
她抬手抹去泪水,眼神定定,随抬手将薛蠡背在身上,轻声抚慰:“父亲。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此时幽州不知是什么形势,万不能将父亲带回幽州去。
“在这蓟州待了月余,越发觉得这里好。就将您安葬在云冀山吧,您也一定会觉得很好。正好西北望着幽州,不会觉得故乡太遥远……”
……
此时李崇州仍守在帐外,并没有刻意去听帐中的动静。
只是时辰流逝,他难免有些担忧,正欲进帐之时,里面的人背着薛蠡从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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