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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歇回到家,见郑砚浓坐在台阶上。身边放着香槟和蛋糕,手上正把玩着雪茄。

“寿星,给你过个生日还真不容易。”郑砚浓从隔壁城开了三个多小时才赶到,本想给江歇惊喜,结果发现他压根不在。

江歇有些倦了,深邃的眸里没什么精神,他闻了闻烟草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门的密码。”

郑砚浓迟迟没进去是为了抽烟,被拆穿后抬手摸了摸鼻子。

见他起身提起蛋糕上的红丝带,江歇想到温琅做的那个。虽然甜腻了些,可处处透着用心。

“怎么了?闹矛盾了?”郑砚浓见江歇无精打采,连忙问道。

江歇开门的动作一顿,点了点头,轻缓伴着无可奈何。

靠在椅背上,江歇抬头看着昏黄的灯,柔色让人生出困倦,他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我好像给她造成了困扰。”考虑再三,江歇幽幽说了这么一句。

温琅眼中的错杂让他心惊而慌乱,无计可施。

郑砚浓何等精明,无需解释,便猜到了几分:“所以她拒绝了你?”

江歇闻言,没点头也没摇头,眼里生出几分困惑:“也不是拒绝,而是不想面对我。”

郑砚浓叼起蛋糕上的草莓,果肉的酸涩让他倒吸一口气。

喝了口香槟改味,才接着说:“如果是我的话,才不管她什么心情。喜欢就是喜欢,痛快表达出来,然后把人抢过来捆在身边。”

这话听起带着几分玩笑,可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却闪着危险的光,他绝对会这么做,为了喜欢,亲手布下牢笼。

江歇没接茬,把目光掷向郑砚浓身后的照片墙。一张张看过,最终停留在十七岁生日当天,和父母的最后一张全家福上。

郑砚浓见他目光深沉,连忙放下杯子回头。那张照片上的江歇带着少年时期的青涩,站在父母身后笑地格外明朗。

那一年江歇父亲去世,母亲罹患眼癌。一年之后,郁郁而终跟着走了。

对江歇的父母而言,忌日在同天仿若是带着几分殉情意味的凄美童话,可对刚成年的江歇来说,却是无法释怀的苦。

“情深不寿。”郑砚浓说完,低叹一口。

这四个字让江歇目光一滞,交握的十指骤然收紧。

如果不能确保环境的安稳,他绝对不会轻易把温琅拉进他的生活。

某些失去本就带着刻骨疼,他不愿经历第二次。

温琅回来的比方栀言想象的早,最后一份饼干刚刚放进烤箱。

拿出烤好的蛋挞递给温琅,方栀言又倒了杯温水给她。这几年她没见过温琅醉酒,这接连的两次好像都和江医生有关。

想到这,方栀言心里对爱情的憧憬当即少了几分。

“琅琅,其实……其实江医生挺好的。”方栀言也不是刻意帮江歇说话,只是几次相处下来,他对温琅的温柔,她看在眼里。

温琅抱着杯子心事重重,并没有否认方栀言的话,静默了片刻,她点头说:“是呀,他很好。”

江歇的好,温琅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随便回忆就能抓出一大把。他心细如发,嘴上不说却极尽温柔,就这一点,就让温琅好几次迷失在他的柔情之中。

“就是因为太好,我更不能莽撞,”温琅低头看着杯子,手指轻敲杯壁:“整理好心情之前,都不会再去招惹他。”

招惹两个字让温琅心里发酸,如果不是她抑制不住喜欢,一次次创造能够相处的机会,也不会让两个人的关系走进不能继续向前的绝境。

这句话方栀言并没听懂,她坐在温琅对面问:”需要整理什么?“

温琅沾着杯壁上的水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我喜欢他十年,早已成了习惯。”

“这个习惯让我每次向冲的时候都有十足的理由。”温琅看着桌上的圈,感觉心里空了一块:“但是这十年间,我们没有交集,我的喜欢其实始终保持在停滞状态。”

江歇的陌生让她越发觉得,那种感情可能不是喜欢,而是执念和习惯。

“我喜欢的究竟是十年前的他,还是十年后的他?是记忆里被我美化的他,还是相处之后重新认识的他?我一直都没分清过。”温琅说着抬起眼,眸中透着几分坚持。

“如果我的喜欢只是叶公好龙,该怎么办?”

方栀言闻言,细长的双眼快速眨了几下。这些年她背着巨债无心恋爱,所以关于温琅的疑惑,她一时半刻提不出什么有用的意见。

可思来想去总觉得遗憾,她便试着问了句:“为什么不试试?”

温琅听她这么说,摇了摇头:“为了试去接受他,如果最后发现不是喜欢再分开,对他不公平。”

说完,温琅一口喝尽杯中水,揉了揉脖子朝着二楼走去。

方栀言小声嘟囔了句:“那万一成功了呢……”

****

十月秋意正浓,盛夏的高温降了下来,城市少了几分艳丽。

到了年末最后一个季度,莱恩合伙人齐聚,为了年终和明年更好,她们坐在会议室里仔细梳理、总结着。

温琅的空气刘海早已长长,没空去剪索性全都梳起。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好看的脖颈,简洁中透着几分干练。

她穿着白色蝴蝶结衬衫,高腰西裤显出纤细腰肢,她正站在投影前汇报西语组的工作,直到肖娆没了问题才坐下。

肖娆的头发也长长了,尾部因为摩擦打着卷,她破天荒没化妆,素颜看去比在场任何一位都显得小。

“琅琅,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竟然赶超了方栀言。这么忙,意欲何为啊?”肖娆看着工作计划,朝温琅挑眉。

方栀言是为了还债不得不拼了,那温琅呢?

肖娆带着好奇的打量让温琅不自然避开,她看着手上的签字笔说:“我打算凑首付。”

见她不愿提起,肖娆也没拆穿,只在心里感叹温琅真是个傻孩子。她最近脸上又没了笑容,甚至带着几分愁绪,具体和谁有关,想瞒都瞒不过去。

在场的人都清楚和她的暗恋有关,只不过她们已经是成熟的娘家人了,早就改变了一惊一乍的风格,她不愿提,她们也不追问。

散会之后,几个人拍了拍温琅的肩膀便离开去忙,打算找时间慰劳温琅因暗恋而受苦的小心脏。

同一时刻,江歇坐在了返程的航班上。接连不断的旅途让他无法保障休息,长途奔袭似的日程让他瘦了不少。

颧骨比之前明显,眼部轮廓更深,单薄了些。

伴着飞机轰鸣,江歇闭上了酸涩的眼,想到终于能和温琅共处一个城市,强压在肩头的疲乏减轻了些。

郑砚浓坐在他身边,拿着铅笔在素描本上写写画画。这些日子如果不是为了陪着江歇,他都可以准备明年珠宝秀的设计了。

扭头看了看正闭目养神的好友,他到现在才觉得,只收对方一个手机,明显亏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郑砚浓的视线,江歇睁开眼,戴上眼镜问:“怎么了?”

郑砚浓撇了撇嘴,只当交友不慎,看了看他放在桌上的企划案说:“真是为难你了,好好的医生当不了,被迫参与商业活动。”

这些日子江歇为了给江兆添堵,不断参加各类会议,出现在他根本不喜欢的交际场合。股东会议和视察就没断过,还得趁江兆不注意往娱乐公司和风投公司安插人手。

想想就累。

江歇没吭声,拿出开了飞行模式的手机。打开备忘录,里面有近百条写给温琅的话。

***

星期六,江歇和合作公司的老总约好打高尔夫球。新开的俱乐部环境不错,黑色大理石地板配合罗马柱气势恢宏,搭配徽派建筑风格却并不突兀。

大概是天气不错,来打球的会员不少。

他们几人坐在休息室等场次,面前的四角桌上放着茶点和水果,穿着旗袍的女孩坐在茶台旁沏茶,茶香袅袅。

需要缴纳高年费的休息厅有一面落地窗,开阔的视野正对平缓的球道。江歇无心参与关于情感纠葛的话题,端起茶朝外看去。

正想着,一颗高尔夫球飞进他的视野,没多久,一抹红也闯了进来。

温琅穿着秋款白色修身长袖高尔夫上装,贴身的质地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下身穿着红色百褶裙款裙裤,搭配白色过膝高尔夫球袜,青春洋溢。

高大帅气的球童背着球袋跟在温琅身边,在她击球前提出建议,两个人凑地很近,近到让江歇不禁抿住下唇。

温琅来到高尔夫球场绝非为了玩乐,高昂的会员费和她的收入水平不符。

如果不是阿方索突然拜托,她可能短时间内都没有再踏上高尔夫球场的念头。

阿方索的新书会在年末发布,届时他会招待资深书迷和他曾经的球迷来打球。在此之前他需要可靠的人帮他评估场地,而并非专业人员并且可信度极高的温琅成了最佳人选。

拿着高昂的时薪,温琅不得不来到寸土寸金的俱乐部。好在球场的人知道她是阿方索先生派来的顾问,从一进门就安排好了一切。

耳朵上戴着无线耳机,温琅会在击球后和阿方索汇报感受。对于工作,她从来都抱着极其认真的态度。

“球场不错,视野设计和球道选择令人不得不夸夸设计师。”温琅把球杆交给球童,换了大一号的杆。

球童帮着温琅预估了果岭距离,并且适时提出建议:“最好拓宽挥杆弧线,尽量让球落在果岭沙地。”

温琅闻言,沉下心,放松后双膝稍微弯曲。保持杆头底部着地,然后挥杆时最大限度伸展手臂——球被击打出去,划下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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