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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产而亡的妇人 七(二合一)

况祖母不放心孙女, 一直守在房内。听到胡母在外大喊大叫,斥道:“吼什么?”

胡母铁了心进去, 被训了也没收敛, 拍门的动静反而更大了。

况祖母忍无可忍,将门打开后怒斥:“你能帮什么忙?”

胡母像一尾鱼般溜了进去,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尖, 她却像是闻不到似的奔到床边:“秋喜, 你别害怕,我来帮你。”

况秋喜伤身太过, 这一胎没能好好休息, 也没有进补, 心力交瘁之下, 饶是楚云梨在此, 也生得格外艰难, 这会儿她额头上满是汗,看人都有些模糊,见到是她, 沉声道:“给我把她赶出去。”

太过疼痛, 她吼出这话时, 声音凄厉。

边上的稳婆有些被吓着, 还是况祖母反应最快, 立刻伸手去拉人:“你也看到了,秋喜对你这样抵触, 你在这儿她没法安心生孩子, 还是出去等吧。”

胡母不肯走, 不停地往床边挣扎。

稳婆正忙着,再说, 这也算是一家人吵闹,她跑去拉架不太合适。

况祖母年纪大了,根本就拉不住。

胡母瞅准了机会,往后一退,直接摔到了床上,刚好砸在楚云梨肚子上。

肚子本就疼痛,被这么一压,楚云梨只觉眼前一黑,险些就此晕厥过去。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再伸手去摸,才发现已经顺了的胎位又歪了回去。

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楚云梨真的生气了,一瞬间简直杀人的心都有。捡起床边喝药的碗,冲着胡母的头就砸了过去。

她真想砸人,就没有砸不中的。

胡母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痛得她眼前直冒金星,伸手一摸,额头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当即训斥:“秋喜,你怎么能砸人呢?”又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往你身上压,是你祖母推的。你不能不讲道理啊!”

跟一个正在临盆的女人讲道理,也就胡母才干得出来。

况祖母稳住了身形,再次上前去拉人。

胡母还要胡搅蛮缠,不肯离开,楚云梨大喊道:“胡大平,你管不管你娘?”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大吼声,胡大平愣了一下。

生孩子的女人不都很虚弱么?她怎么还吼得出来?这样精神,真的会难产而亡吗?

胡大平不敢忤逆她的话,奔到门边:“娘,你先出来。”

胡母不肯走,隔着一条门缝冲着院子里的人道:“哪有这样的?咱们村里那么多人生孩子,都是婆婆进去帮忙啊!我要是不进来,又挑我的理。真的是做也不对,不做也不对,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她才满意……”

说出这些话,余光忽然瞥见床上女子正直直看着自己。对上那样的眼神,胡母有些心悸。

楚云梨冲她一笑,因为疼痛,面容都有些狰狞:“还请大家帮我个忙,将这个疯婆子拖出去。非是我要这么说婆婆,不是因为我况家女儿不懂得孝顺长辈。而是这母子俩没安好心,他们想害死我,给别人腾地儿。”

在胡母惊恐的目光中,她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嫁进胡家这么多年,除了没有为他们生个男娃,自认做到了为人媳妇的本分,我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他们想落下一个仁善名声不肯休我。却又想换儿媳,更是想要我的命……这胡家我是不敢去了的。”

胡母不成想都到了这种境地,她竟然还有精力挑开那些秘密,气得睚眦欲裂。

楚云梨在她严厉的目光中,继续道:“我就再最后乖巧一回,自己离开。不让你们背负上杀人的罪名。”

院子里准备前来帮忙的妇人听到这番话,三三两两议论纷纷,都挺好奇胡家即将要娶的人。

楚云梨很乐意帮他们解惑:“就是那边的叶鱼儿,我亲自抓到他们同处一室,胡大平还偷了我奶给我求的救命药送给她……”

说到这里,她已然脱力,颓然的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开始蓄力。

也是这时候,况祖母急忙拿出她带回来的药:“秋喜,赶紧吃了。”

药丸送到唇边,楚云梨睁眼:“奶,我还有力气,不想吃这个药。”

她虽然把这药丸收好了,但也是真没想吃。毕竟,这不只是一颗药,代表的是母子情分。

况祖母几乎是哭着求,楚云梨都没吃。

她反正不会死,只是比较艰难而已。终于在天黑之前,一声虚弱的啼哭之声响起,与此同时,稳婆长舒一口气:“母女平安,恭喜。”

稳婆说得真心实意。

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这一胎的惊险,真的是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到了此刻,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也不要紧,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是这世上最欢喜的事。

楚云梨浑身软得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冲着身边的稳婆道:“多谢。”

这稳婆挺善良的一个人,之前况祖母请了两位,都被她们以有事为由推脱。都知道这是个麻烦,谁也不愿意沾。面前的大娘却来了,可见其品性。

稳婆告辞离去,况祖母送上从午后开始就炖上的汤:“先吃点东西,大夫临走时,还给你配了药,稍后你把药喝了再睡。”她叹息一声:“往后你不能有孩子了,这一胎得好好养,月子里少哭,别伤了身落下病根,两个孩子都指着你呢。”

楚云梨又不是真的况秋喜,才不会想不开。接过汤碗喝了,还冲她笑了笑,道:“奶,你放心,我都明白。为胡家那样的人伤心,不值得!”

况祖母看她说得洒脱,不欠伤心之意。半信半疑道:“你得真这么想才好。”

收回了汤碗,她压低声音道:“白天你吼的那些话,被院子里的人听见了。不出明日,刘虎就会从镇上回来。到时候……”她轻哼一声:“有笑话看了。”

楚云梨喝药后,嘱咐道:“奶,今日天已晚了。明日一早,麻烦你去村里请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我想和胡家断绝关系。”

况祖母动作一顿:“你真的想好了?”

楚云梨颔首:“白日你也看到了,她根本就稳得住身子,偏要往我身上砸,那是想要我的命啊!您有句话说得对,孩子还那么小,我还要照顾你,可不敢死。”

“别说这种晦气话。”虽说孙女和离不是什么好事,可况祖母却并没有多难受。在她看来,十死无生的孙女平安生下了孩子保住了性命,这就是世上顶顶好的喜事。

胡母早在儿媳不管不顾吼出那番话时就呆住了,反应过来后,急忙冲到院子里,跟众人解释。

但众人信不信,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胡母带着儿子回了自家院子,一家人关起门来商量对策,事到如今,根本就没法子。

镇上的刘虎听到这个消息,气得虎目圆瞪,顾不上手头的活计,来不及告假,拔腿就往村里跑。跑了一段,嫌弃太慢,又回去借了厨房采买用的牛车。

一路紧赶慢赶,到家时已是深夜。

叶鱼儿从今早上起,眼皮就一直跳,后来看到有人在自家院子外指指点点。她平时少与人往来,加上此时心虚,不敢出去找邻居打听,傍晚出去打水时,隐约听到他们说了一些“胡家血脉”之类的话,她顿时胆战心惊,根本就睡不着。深夜了,也还在院子里焦灼地转圈。要不是怕被人看见,她真想去胡家问一问内情。

听到外头有牛车的动静,叶鱼儿心跳如雷鼓,正想着是回房装睡还是装作自己还没睡欢喜地迎上去呢,就听到大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

情急之下,叶鱼儿只来得及端起旁边的木盆,一副要倒水的架势,看到进门的人,她扯出一抹笑:“他爹,你回来了?”话出口,觉得自己语气不甚自然,好像还在颤抖。她深呼吸一口气,装作惊喜的模样:“怎么今日回来了?可用了晚饭?”

说着,还迎上前,想要搀扶。

刘虎甩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她,眼神着重在她肚子上溜了一圈。

现在是夜里,光线不太好。叶鱼儿还是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他爹,你怎么不说话?这大半夜你赶回来,可是有要紧事?”

刘虎是个直肠子,向来不爱掩饰自己。一把拽住她拉到屋中,点亮了火折子,问:“你为何这么晚还没睡?”

叶鱼儿低下头:“今日村里有人生孩子,听说很是凶险,我……我也有孕,这两天肚子隐隐作痛,越想越害怕,一直心神不宁,根本就睡不着。站在院子里还能静静心。”她微微偏着头,再去挽他的胳膊,笑着道:“你回来,我就不怕了。”

刘虎捏了一下手,手指被他捏得噼啪作响:“今日我在镇上听说了一件新鲜事,说咱们村里有个人常年在镇上干活,家里的妻子在偷人,还帮人怀了孩子,一副那孩子是夫家血脉的模样。所有的人都说,那个在外赚钱养家的男人太惨。”

听着这番话,叶鱼儿心中慌乱不已,总觉得他说的是自己。

“是……是么?”她努力镇定,可说出来的话还是颤抖不止:“我在村里,都没有听说这事呢。”又补充:“也怪我平时不爱和邻居来往,往后我得改改这习惯。”

刘虎一步步逼近:“村里人住得近,任何风吹草动都别想瞒过他们。鱼儿,你当真不知此事,也没话对我说吗?”

见她沉默,他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咱的窗户抖动不止,沉声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叶鱼儿被他砸墙的动作吓了一跳,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般害怕,其实已不用多问。刘虎闭了闭眼:“你们来往了多久?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叶鱼儿眼泪夺眶而出,哭着摇头:“我不知道……你别问了,我不知……”

刘虎本就脾气暴躁,看她哭哭啼啼半天没说一句有用的话,皱眉道:“你们是两情相悦,还是他欺负了你?”

叶鱼儿:“……”

她低下头:“是他欺负我!”

口中这么说,心里却对胡大平道了声歉。刘虎凶成这样,她实在害怕,也承受不起他的拳头。

刘虎也愿意相信这话,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捧在手心的妻子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即捏着拳头就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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