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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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怔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转头朝我看来。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像是已经把所有的言语都映在了那双钴蓝色的眼眸中。

并不是有意诘问——但那种下意识的反应，才恰恰证明这是发自内心的最深刻的感想。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心里笼上了一层重重的壳,有种沉闷的难受感。

我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还是中也率先开口。

“至少以后会是这样，是吧？”他问。

中也看上去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努力做出了一副镇定的模样。这让我稍微放松了一些,不久之前还笼罩着心房的沉闷感也消退不少。

“嗯，以后会是这样。”

「以后」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词。

承诺了「以后」的话，就没办法再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而且,说到「以后」……总感觉伴随着这个词，好像是对未来也抱有一份期待一样。

似乎是因为说到了相对而言略显煽情的话题，接下来我和中也的交流,也基本都围绕着另一个世界的过往与未来。

中也向我讲述那个世界太宰首领死后发生的一切,无论是「组合」的到来还是敦君和芥川君在「组合战」中的合作,一直讲到中也和我的重逢之日。

也就是中也为了打败洛夫克拉夫特不得不开启污浊，在费奥多尔君在「书」里看到的结局中，中也将会迎来死亡的那一天。

但中也……

中也并不知道这样的未来。

我原本也可以不知道的。

假如我和中也一样对此一无所知，或许我此时的心情也可以变得明朗许多。然而在老父亲和费奥多尔君的体贴下，我竟然知道了自己死后的事。

所以,即便是那样的未来已经更改，但我对中也仍然抱有一份不能说很大、但也绝对不小的歉意。

那份「因为自己的举动导致中也提前死亡」的歉疚，尽管因为中也死亡的结局被改变而消失了大半，依然在我心中留下了一个影子。

不过如果只是一个影子的话，并不会对我造成太大的影响。

负罪感也好,歉疚感也好……

就像是费奥多尔君之前说的那样。

尽管是以「维护世界安定」为名，但确实有许多人在我的计划中失去一切。

那些负罪感、歉疚感，一直伴随着我从未离去。中也只是特殊了一些，除此之外，这份源自中也的歉疚感与源自他人的歉疚感没有任何不同。

当然我们的交流也不仅仅只有我死后的空白。之前也提过，我们交流的话题还涉及到另一个世界的未来。

主要是关于回到另一个世界后，要怎么处理港口黑手党。

中也的意思是要我重新回到首领的位置上，但「太宰首领」的葬礼都过去好久了，怎么看我都不觉得宣布「没想到吧我太宰治又回来当首领啦」是个好主意。

而且我本人也不是很想要继续做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正如我之前说过的那样，回去以后，我想要过上被中也养、住中也的房子、刷中也的卡的幸福生活。安吾君的社畜模式请务必远离我！

后面那个理由我没有说。

并不是不好意思和中也讲啦！只是，这样说的话，肯定会被中也毫不犹豫的驳回吧！

「在想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好事啊！」大概会被这样怒斥吧！

所以我就咬死了第一个理由——由于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太宰治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就算掀棺材板也过了最好的时机，还是让太宰首领就这样成为过去式吧！

“如果这样说的话，我也在和洛夫克拉夫特交手后因为污浊状态无法关闭死亡了。”中也说，“所以我也不可以再回去当首领。”

“这个没关系啦！毕竟又没有谁真的看到中也死亡。”我摆摆手，对中也的理由不是很在意。

“就像是森先生一样啊，只是我在继任首领的时候宣布「森先生不幸去世」，换句话说，没有其他证明森先生死亡的依据——所以，森先生还是可以再回到港口黑手党。”

“中也同样也是这种情况啦！「因为污浊状态无法关闭最终死亡」只不过是一种推测而已，推测这种东西，随时可以推翻哦～”

但我就不一样了。

我是当着敦君和芥川君的面，从港口黑手党大楼天台跳了下去。

不仅如此……

尸体都下葬了呢。

噫，果然是死得透透的了。

说起来我有些好奇，虽然我现在的这具身体是「书」的造物，但我同样是「我」。这可不是什么异世界同位体，而是原原本本的、属于那个世界的太宰治。

如果我回到原本的世界，在太宰首领的棺木中的尸体，会继续存在吗？还是说，会因为已经有了一个我，在「世界上可以存在两个不同世界的太宰治却不能存在两个前后时间线的同一个太宰治」的原则下，消失不见呢？

等回到原本的世界后，假如有机会的话，我说不定会去亲眼验证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

嗯？

「怎么亲眼验证」？

唔，想要亲眼验证棺木中的尸体是否还存在，当然只有打开棺木亲自去看看啦！

不过如果真的要这样做，必须避开中也的视线，把棺木从地下挖出来也是一个大工程……唔，想想就觉得麻烦啊。

到最后我和中也仍然没有就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人选达成一致。

我是很希望中也能够继续当首领的啦！

怎么说呢？我和中也的关系，从最开始的搭档，到后来的首领和干部，如果反过来变成干部和首领，好像也挺不错的。

但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

“那中也想要让谁当首领？”我感到很无奈，“如果敦君和久作还在的话，作为强大的异能力者，哪怕短时间内无法服众，但成长起来勉强总还是可以承担起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责任的。”

然而敦君早在我死亡之际就被我驱出了港口黑手党，而久作，也因为「组合战」时「脑髓地狱」的事情变成了武装侦探社的一员。

“红叶姐倒是资历足够，本身能力也不俗。但红叶姐真的愿意待在港口黑手党吗？”

之所以会在太宰首领死亡后回到港口黑手党，也是因为担心仓促继位的中也可能没办法管理好整个港口黑手党，想要给中也帮忙吧？

“……”中也似乎想要说什么的，但最后还是忍住了，“等回去以后再说吧。”

“不管怎么讲，现在最重要的是可以回去……说起来，太宰，”他突然话锋一转，“到底为什么要掺和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计划中去？”

“介入到费奥多尔君的计划中的原因……”我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中也，“我可以不说吗？”

不久之前还称得上温情脉脉的气氛随着我这句话，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也脸上缓缓展开一个狰狞的笑容：“你、觉、得、呢？”

一字一句，声音中的不快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我觉得大概不可以。”我非常有求生欲地摇摇头。

什么？

「要是真的有求生欲的话干脆从一开始就不会特意皮这一下吧」？

咦咦咦——

好奇怪呀，皮和求生欲不矛盾啦！

皮一下之后，面对疑似生气中的小蛞蝓，选择见好就收，这是有求生欲的表现。

皮一下之后，面对疑似生其中的小蛞蝓，选择继续皮下去，这是没有求生欲的表现。

两者的后果，显而易见是不一样的嘛！

很有求生欲的我皮完就好。中也看起来好像很想知道这个答案，考虑到之后的计划唯独无法缺少中也的帮助，我选择性地把老父亲赋予我的任务告诉了中也。

“这件事说来话长……让我想想，最开始还是在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说，“中也应该还记得吧？当时我们是一前一后的到这个世界来的。”

“啊……是的。”中也有些茫然，“因为森首领的异能力无法作用在你身上，所以当时是我先过来。”

“其实森先生特意把我留下来是有事情要和我说。”我没有把之后我是怎么又经历了一次死亡、又经历了一次失忆、又经历了一次穿越的事情告诉中也，“所以才找借口让中也先过去的啦！”

“森先生要求我到这个世界之后，找到「那个东西」，并且取回「那个东西」——这之后，我们才能够回去。”

“「那个东西」？”中也忍不住皱起了眉，“是不能说吗？”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如果中也知道了「那个东西」的具体存在，就不能回去了。”

知道「书」的我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知道「书」的老父亲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但知道「书」的中也不可以。

应该说，我也不确定中也可不可以……这就要说到老父亲之所以能够待在那个世界、却没有造成世界崩溃的两种可能性了。

我原本的那个世界，由于其本身就是「书」中的世界，不同于「书外世界」，有着「这个世界上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书」的存在，否则世界就会崩溃」的制约。

在太宰首领死后，知道「书」的存在的，有敦君和芥川君。

但是，由于中也的提前死亡，造成港口黑手党势力下滑而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又没有完全发展到足够的程度，影响了横滨的稳定，在孤儿院养老的森先生不得不再次出山。

据老父亲所说，他是从敦君口中骗出了「书」的存在。

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出现了第三个知道「书」的人，也就是森先生。

由于第三个知道「书」的人出现，世界开始变得不稳定。

但很快森先生就联合敦君从武装侦探社夺过了「书」，并且使用「书」带着自己和爱丽丝酱来到现世，变成了我的老父亲。原本世界的森先生的躯壳因为灵魂的离去，呈现出「死亡」的表象。

伴随着第三个知道「书」的人离开，世界又重新稳定下来。

但为什么现在我的老父亲可以带着「书」回到原本世界却不会导致世界崩溃呢？

对此我有两个猜测。

第一种可能性，是因为我的老父亲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这个世界上不能有第三个知道「书」的人」，由于老父亲不被算在「这个世界」的范围中，所以并没有触发这一制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