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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止被白狐叫的心软,不咸不淡的朝那端投去一眼。
君尘耸了耸肩,余光瞄着沈庭,好一会他才起身将狐狸扔进莲止怀里,道:“我这担心你还被你嫌弃,也罢,我这就回去了,你自己小心些,此人心怀不轨,还是多防着些罢。”
他看着沈庭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沈庭神色不变,垂着眼自顾的往火中添柴,只是那眉眼间的冷意却藏不住,似积压下化不开的千年霜雪,森寒冻人,一片凉薄。
一时寂静,只闻火堆燃烧枯柴炸裂的噼啪作响。
莲止一手托着下颚瞅那尊佛像,一手抚摸趴睡在他膝上的白狐,瞧了半天却突然瞧出些许端倪来。
这佛像虽说是长了张君尘的脸,但发髻和衣着,却是同君尘一贯的装扮半分也不像。
倒反而……像极了他。
风君君尘爱潇洒,这是几界皆知的事,三千墨发不挽不束,只在脑后草草绑根发带了事,就连衣裳也大多都是些简易的青色袍子,千百年都是那一个模样。
可观这尊佛像,青丝半拢,玉簪作挽,衣着精致,甚至连衣摆上的菡萏纹路都被刻画的极为细致,倒也不怪莲止第一眼没认能出来。
但看了这么片刻,他的确也没看出什么其他的异样来,便只道是君尘一时的心血来潮罢了。
这总不至于会是他。
收回目光,莲止歪了歪头,正对上那道自君尘走后,就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你盯着我作甚?”
“他……”
沈庭略带沙哑的声线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万籁俱寂唯余风火。
摇曳的火光照亮一片天地,似将夜色同那些不怀好意的魑魅魍魉尽数阻去,只剩下此地的半腔烟火。
“无需在意”
莲止的声音很轻,他目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手下顺着白狐柔软的毛发。
他从来就没有小看过沈庭,再者他二人不过半路相逢,所以对于沈庭骗他一事,说到底,莲止没有半分上心。
这个性子说的好听点叫随性,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凉薄。
不过云烟,随时可散。
“你既是同他是旧识,也该知他一向口无遮拦。”
沈庭添柴的动作顿了顿,抬起脸,漆黑的眸中印着一片跳动星火,片刻他沉声道“不算旧识。”
说这话时他语气中没有一丝厌恶,仿若君尘在他眼中,只是一位毫不相干的人。
莲止点点头,他无意去探究沈庭和君尘的过往,在他看来,那是这二人之间的私事,同他并无干系。
沈庭看向他的目光沉沉,冷漠至极的眉眼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一片泥泞沼泽,平静却又危险。
猜到他心思的莲止微微一笑。
“至于你的身份,倒也不必挂怀,你从来也不曾对我说过,你是凡人的这种话。”
沈庭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蓦然垂下眼,露在袍外握着枯枝的手握的很紧,骨节突出,连手背上都绷出了狰狞的青筋。
看起来就像是做了错事,却被人恶人先告状的孩童。
这人叫什么劲呢,无非是个身份罢了。
莲止叹了口气宽慰道:“你看,我也不曾同你说过我的身份,如此,我们间便算作扯平可好?”
虽然到最后,他也还是不知道沈庭是个什么人,但总归不是人就是了。
沈庭闻此言猛的抬眼看过来,那双黑沉的目中情绪剧烈起伏,但下一瞬间又渐渐平息了。
他看着莲止轻声道:“好。”
如此便算是揭过不谈了。
其实对于沈庭,莲止心中的疑问不比对这座村子的少。
譬如沈庭是否早就认识他?或又是见过他?又譬如沈庭是否一早就知晓他同君尘的关系,亦或是他的身份之类。
可若是真如此,那从取回香囊的那件事开始,又或者是更早,沈庭就在处心积虑的接近他了。
毕竟一个非人者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得一个被凡间匪徒欺辱的下场。
不过……处心积虑?
莲止在想到这个词的时候犹豫了,他下意识觉着,以沈庭这般的性子怕是当不上这四个字的。
可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又的确十分古怪,令他不由得多想。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仗着自己有一身足以日天日地神力的神君,无所谓的想。
夜已经很深了,温暖的火光和令人心安的炸裂声足以引来骨子里埋藏的倦意。
莲止打了个哈欠眼皮半搭,白日走了山路,他此时已然觉得倦意上涌,便支鄂合眼渐渐的睡了过去。
直到那拍抚着白狐的动作渐渐停下,沈庭才收回一直萦绕在供堂佛像脸上目光。
他轻手轻脚的抱起莲止,黑紫色的法光闪过,一方软塌凭空出现。
半醒半梦间,莲止忽而听得一道少年音在连声的唤他师尊。
好吵,他拧眉翻身,想将这扰他清梦的小崽子拎起来抽一顿,可模模糊糊间却记起他膝下从未收过一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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