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九方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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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金叶凌乱,在清风吹拂下叮咚作响。
有一片金叶被吹落在地,立刻被回过神来的众人一哄而上。
这些年天灾人祸,江湖门派日子都不好过,如今实实在在的金子就在面前,谁不想要?谁不想抢?
须臾之间,场面变得无法控制。斧头帮中像是有人先抽了兵器,混乱中血溅到了高台上。
老宦官尖着嗓子喊“不要抢”,被那血迹吓得一口气噎在喉咙中,再发不出一句话。
地上的金叶子越来越多,争抢的人也愈来愈多。抢到了金子的人拼了命往外挤,没抢到的人拼了命往前冲,那比武高台被挤得摇摇欲坠。
程云站在人群之外,眉头紧锁。
四要倒是很想回去:“…捡上几片金叶子,够咱哥俩吃很久。”
程云摇头:“不值得。”
事有反常必有妖。从一开始推举武林盟主开始造势,再到请来内廷宦官宫女撑场,这样多的铺垫,不过是为了华山派郑三琯上台那一下。
一切都是陪衬,唯有她出尽风头,今日之后,江湖上无人不知郑三琯的名字。
“她真会点石成金么?”四要打个寒颤,“这么邪门,会不会是妖孽?”
程云微笑:“也就骗骗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罢了。在场的行家哪个没看出来?”
所谓点石成金,不过是变个戏法。花盆是假的,内里的花也是软棉所制暗藏机关,假的。
落到地上的金叶子倒是真的,只不过早被她藏在了指缝里、衣袖间,当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绽放的鲜花吸引住,她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速度打开机关,营造出金叶子落了满地的幻象。
“和你我这样当扒手的,说到底殊途同归,拼的都是演技。”
程云伸出手,仿佛牵着隐形的木偶,轻声说:“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个傀儡。”
纱帘后坐着的那位,四皇子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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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会初日比武,在一片狼藉之中落了幕。
斧头帮率先动了家伙,一斧头劈掉了飞刀帮弟子的半边脑袋。两边大打出手
互有死伤,还砸了比武的高台。晚上程云和四要缩在破窑洞中,隐隐约约听见沉重的脚步和压抑的低泣声。四要扒在门缝往外看,远处一行人白衣白帽,夜空中冥纸四散,分明是各家门派替弟子们出殡。
沸沸扬扬几个月的武林大会,不过一场比武、一日不到,就连台子都塌了。还没等江湖门派张罗着再把台子搭起来,又出了事。
那日出来主持的老宦官,死在了自家私宅中。
赤身裸/体、双目圆睁、七窍流血。
身边散落了一地的金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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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知道华山派的郑三琯,洒了一地金叶子。
人人也都知道,人群哄抢,连台子都塌了,抢走了她洒在地上的金叶子。
原本最有嫌疑的人,如今却成了最最清白的人。
飞刀帮屠了八十余条人命,拿“江湖纠纷”四个字作挡箭牌,便再无人过问。
老宦官只死了一个,官家震怒,四处张榜督令武林大会那日曾捡到金叶子的人投案自首,隔了几日见收效甚微,干脆在菜市口设了信箱,专接群众/举/报。
程云和四要那晚远离是非中心,安全倒是十分安全。可是如今街上处处有官兵,人人自危,他们哥俩开不了张,又不敢冒险擅入私宅,看到九方客栈的时候,已经分文未有弹尽粮绝。
人总要吃饭。铤而走险就这么一回。
程云从内廷宫女出场就拉着四要往外走,,哪知道他们想象中那个“妖孽”模样的、木偶傀儡一般的郑三琯,会是打扮成小乞丐模样的清秀丫头?
破窑洞内烛火惨淡,两人面面相觑盯着眼前那一袋金叶子。
四要连声音都在发颤:“哥…咱们这是…要当替死鬼?”
大难当头,死期将至,程云反而突如其来镇定。
一开始就是一场局——人声鼎沸的九方客栈里恰好有那么一张空桌,恰好有那么一个看起来天真懵懂的女孩,恰好是他们两个饿得半死的小蟊贼。
“无论真相究竟如何,老宦官到底是谁杀的,官家如今的意思便是,金叶
子在谁手里,老宦官就是谁杀的。”程云咬牙道,“被查出来金叶子在你我手中,只要你我被下狱,怕是撑不过明天。”
好的,屈打成招,秋后问斩。
糟的,入监当日便畏罪自杀,死无罪证。他二人身如浮萍无门无派,死后连个验尸的亲人都没有,简直是背锅替死的不二之选!
仿佛是十年前一夜间家破人亡的惨剧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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