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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第二?次喊她姓名,一字一顿也就罢了,还连名带姓!
“萧静好”这个称呼从湛寂嘴里吐出来,别有一番滋味,只消一声?,足以把人送进阿鼻地狱!
她踩在树枝上?的脚抖了两下,干笑着,“弟子观这树上?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遂上?来欣赏一二?。”
“………”
“这就来,这就来!”
她嘴上?这么说,脚却没动。爬上?去的时候一股脑儿向上?冲,并不觉多难,反倒是下去时双脚发软,头晕眼花,举步维艰。
她怀抱着树干又僵持了须臾,继而又道:“时候不早了,不如师父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湛寂没答话,也没离开,似乎是铁了心想看?她如何收场。
山风呼啸而过?,吹得树木左摇右晃,她随风摇荡在半空中,魂都不知飞到?了何处。她但凡轻微挪动一下,便觉胸闷气短,越是往下看?,越是感觉胃里似云海翻滚,随时都有吐的可能。
萧静好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怕高。她禁不住勾嘴一阵自?嘲,湛寂纵使是豺狼虎豹,要打要杀随他?好了,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划算哪头?何苦来哉?
如此?想着,心一横,她用脚去勾下一节木枝,勇气很感人,却是白费力气。她腿抖得像中风,脸色惨白如涂了层面粉,嘴唇发紫,如中剧毒。只消再僵持片刻,便会从那几?丈高的树上?一头载下去。
事关面子问题,她正纠结要不要呼救,忽见一抹类似于“阿飘”的白影飞过?,来人在两棵树中间飞快地来回跳跃,从开始到?结束,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叫,湛寂便站在了离她很近的枝丫上?。
他?默不出声?,脸色如常看?不出端倪,眼眸深邃似苍穹,迎风而立,飘飘若仙。萧静好与他?近在迟尺,连他?嘴唇上?的细纹都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微怔,忙错开双眼,却又不知该去看?哪里,只得锤下眼睫,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是窘迫,也是自?惭形秽。
但她又何需自?愧不如,她不知那身衣裳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的,
微风浮动,衣袂飘飘,又是另一种明?媚。
“抓紧我。”湛寂语气沉沉,说罢对她伸出一只胳膊。
都这个时候了她肯定不会逞匹夫之勇,两只手稳稳当当抓住他?胳膊。再抬头看?他?时,眼睛灼亮如镶有星辰,“谢谢师父。”
湛寂从余光里看?见她眼底如映有璀璨星群,呼吸微梗,半晌复又开口,却只是简单一个“嗯”。
极速下沉的途中,萧静好感觉抓他?胳膊也不足以维护自?身安全,便下意识搂在他?腰上?!一经触碰,明?显感觉到?湛寂整个人似石雕般冻住,她猛然惊觉,浑身如触电般麻木,意识到?此?举已经过?线,又迅速松开双手。
这导致她再没依托之物?,如断线风筝,急急下坠。
她的心还在因为方才逾越的举动而猛力颤动,脑中是挥之不却的檀香味道,竟连生死都被抛去了九霄云外。
待回神时,发现湛寂纹风不动站在枯叶上?,她则是双脚离地,又被他?像拧烧鹅般似的拉着后勃颈!
也就是这种前后差距如此?大的待遇,才能让萧静好从某种莫名的失神中回魂,却依然不敢看?那双眼睛。
她从他?手中挣脱,踉跄了半步才站稳,一下忘记了还正处于“冷战期”,嘟囔道:“师父,人家好歹也是个大姑娘,能否不要总这么拧着我。”
湛寂斜眼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还知道你是姑娘。”
“………”
好吧,她有时候会忘记。
他?不再多说,领头走在前面,萧静好火速拿上?湿哒哒的僧袍,小跑跟在他?身后。
那天的霞光染红了天际,也染红了山川大地,那色彩是如此?地迷茫,又如此?地迷人,就像萧静好那颗懵懂的心,感觉有什么东西如流星般划过?,却捕捉不到?。
“师父,你……不生我气了?”她害怕及了,可还是想得到?答案。
湛寂送了她一抹“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的眼神,没答话。
她微微笑着,心说多半是不气了,高僧心胸宽广如辽阔的宇宙,自?是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
两人走回毛
屋,萧静好先把湿衣裳凉在外面,转身时,正巧碰上?那厢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还以为他?在意她穿女装,便主动解释道:“那日走得匆忙,带错衣裳了,明?日我便换回来。”
见他?一语不发,她忙又补充道:“若师父实在觉得不妥,你借我一套僧衣穿穿可行?”
湛寂站在古松下,望着那头松松软软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裙摆逶迤在地,半响未动,许久才迟迟反问道:“你觉得呢?”
那自?然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不穿???啊呸,想什么呢萧静好,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么大尊佛在面前,简直是污浊。她对自?己这种不耻的想法?嗤之以鼻。
“穿着吧。”湛寂扔了这么一句,转而坐去古松下问道,“书会背了?”
“会了会了,”萧静好高声?说着,拖着长裙跑回屋拿上?笔墨,又吧嗒吧嗒去到?他?身旁,两手趴在石桌上?,笑得没心没肺,“弟子给您默写吧?”
她绝对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滋润的人,似乎已经忘了那夜是谁被吓得泪流满面。
得到?师父的允许,她说着合上?自?顾自?写了起?来,神态专注,一笔一划写得十分用心。
湛寂无意中侧头,见她笔下的字体几?乎与自?己的一模一样,平静的眸波骤然出现裂痕,有流光燃起?,却稍纵即逝。
因为天色的原因,萧静好那天没写完,余下的她如数背给他?听了,行云流水,一字不漏。
如此?优秀的徒弟,湛寂却没有夸她半句,反而脸上?时不时漏出一闪而过?的担忧。
那晚下起?了毛毛细雨,湛寂没能去外面念经,只能辗转在小茅屋的蒲团上?静静坐着。萧静好再也不敢提让他?睡觉的事,自?己打了声?招呼后,躺床上?睡得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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