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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陈畏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汗,这天气,稍微动一动就出汗,“您老还是休息吧。”
祖孙俩,话说起来半句嫌多。
老太太的确累了,她躺下,在陈畏踏出门前,闭着眼睛含混道:“别忘了给小姑娘泡壶热茶喝。”
陈畏脚步一顿。
“啧,麻烦。”
-
茶水端到桌上。
边湘低头,细长的脖间,钻石的碎珠垂下,她看到仿青花瓷的茶杯中飘了几片绿叶子,热茶却没有热气。
陈畏大大咧咧坐在桌子另一边,两条长腿蜷缩成弓箭。
身上不再赤.裸,而是穿上了第一日见面时候的白背心。
肩头的肱二头肌鼓着,抬起来的时候,格外明显,会拢起一个小包。他见边湘不说话,挑起半边的眉毛:“只有老头老太才会在大夏天喝热茶,年轻人都喝凉茶,喝完赶快走!”
边湘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含着钩子似的,她并没有顺应他的意思:“我可以现在就走。”
陈畏手筋崩了崩,气急败坏地瞪眼:“妈的,你想让老子白泡?!”
边湘忽然笑了笑,不再提离开的事情,端起凉茶喝了一大口。
茶叶不苦,还有淡淡的甜,不知道陈畏在里面放了些什么。
“草,你笑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就是没什么。”
陈畏却分毫不让,这种无聊的对话,他都能接下去:“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笑,除非嘴有毛病。”
他盯着边湘,目光灼灼,似乎势必要看出来哪边有毛病。
边湘将最后一口凉凉的、带着甜味的茶水喝光。
她的嘴被凉茶浸染,也变得冰冰凉凉,温热的舌尖探出,舔了舔唇角。
陈畏呼吸一重。
边湘没听到,从马扎上起身。
陈畏平视的目光,就这样撞到两条雪白的腿上。
白嫩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手指戳一下,都要弹许久的样子。
一瞬间,血气上涌,陈畏猛地后退,反应剧烈的像被水母蛰了屁.股。
他甚至忘记自己坐着马扎,就这样摔倒在地上。
血液沸腾了,心跳疯了,全身的岩浆直冲头顶,鼻下有温热的东西,陈畏胡乱一擦,一手血红的色。
草,流鼻血了。
更丢脸的是,边湘讶然道:
“啊,你流鼻血了。”
-
水和汗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额前的头发碴往下滴水,将搓成细长的卫生纸塞进鼻孔,陈畏拖拉着拖鞋走到堂屋。
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愣了愣,猛地转身往大门外走。
下一秒,待看到院子的女孩,他的脚步又恢复了拖拖拉拉。
边湘站在晒衣服的绳条前,一件一件的旗袍,挂在上面,随着风轻轻晃动。
这些旗袍,有宽松的改良款,也有窄腰开叉的旧款,花色更是多样,牡丹、梅花,水蓝、嫩绿。
边湘的目光落到一件月白色的旗袍上。
它被挂在所有旗袍的中间,看得出最受重视,布料华美,锁骨处绣着瓷蓝色的青花。
下摆稍过膝盖,然后在腰肢和裙摆处收紧,勒出窈窕的曲线。边湘不自觉想,若是女性穿上后,定然会显得身材纤细修长。
“你喜欢?”
身后的人开口询问。
背对着面,看不彼此的到表情,猜不出平淡的语气里藏着什么意思。
边湘也不多想,只点头:“它们很美。”
她的语气里充满欣赏,现代人很少会穿旗袍,它本身就被岁月赋予了一份历史和优雅感。
如同两次遇见陈老太,都被老人身上那种被故事包围的厚重感吸引。
听到这个回答,陈畏胸腔里发出嗤笑。
边湘疑惑地回头,动作间,乌黑的发扫过莹润的脸颊。
几根勾在在唇瓣上,红唇微张,露出里面的皓齿。
陈畏收起不怎么友好的笑,声音低了些
:“啧,没想到还有人和老太婆的审美一样。”
这次边湘听懂了,不解地看他:“旗袍是中国女性的传统服装,被誉为国粹,喜欢不好吗?”
陈畏没说话,喜欢没有什么好不好。
其实,随着年纪的增长,陈老太的身材已经走形,这些旗袍大多数她都穿不上了,只是不舍地扔掉,就如同那些辉煌的过去。
陈畏觉得不好的是,那些活在老太婆嘴中的过去。
打有记忆起,他就半点没有沾到辉煌的光,有的只是落败的家,抛弃孩子的母亲,和沉迷于辉煌而不愿接受现实的唯一亲人。
很难,陈畏不讨厌这些旗袍。
它们就像刻在眼底的疤,时刻提醒着他,他拥有的是什么样的人生。
一个被抛弃、被嘲笑冷眼的人生。
一个,和边湘截然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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