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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淑的惆怅和难过在冀州之事出现变故的时候,都抛在了脑后。
她一?心一?意投入到了朝廷大事里面,似乎没有心思再去想从前,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
她在朝廷上与人?唇枪舌剑,一?句一?句为?远在冀州的谢燕春争夺着更多的主动权,朝中没有人?敢与她抗衡,就连赵均,都似乎因为?心存愧疚,没有说过一?句不?对或者不?好。
郑武在冀州搞出了动乱,在京中的萧珊便被严厉地看管了起来?,不?同于之前那样客客气气的样子,这一?次是干脆让禁军围了他?的府邸,也不?许任何无关紧要的人?进出,便是为?了防着郑武的人?与京中的萧珊有了联系,惹出更大的乱子来?。
幸好是有了这样的防备,也多亏了是有这样的防备,在郑武起兵的消息传到京城的第二天?晚上,赵淑的人?便在萧珊的府邸之外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那人?一?被抓住,便直接被押入牢中,连夜便由赵淑去亲自审问了。
许璀亲自给赵淑披了衣裳,又送了她离开公主府,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回转到北苑去。
躺在床上,一?手摸着怀里开怀打着小呼噜的大白和小白,许璀没有睡意,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床帐上那细密的精致的纹路,情不?自禁在想从前的事情——他?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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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荒谬——或者说起来?也没有人?会信,他?此时此刻便是宣称了自己是萧胥,大约也只会被人?当做有病的,可偏偏他?的确就是。
那年他?在西秦皇宫中被灌下了鸩酒,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醒来?时候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了一?个瘦弱的呛了水又被人?救起来?的少年许翠山。
他?最初时候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最初时候以?为?自己精神混乱——他?以?为?自己疯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简直不?敢相信,也不?能够相信,自己怎么会变成另一?个人?呢?
他?明明是萧胥,明明是西秦皇室中那个可怜又可悲的戎王萧胥,怎
么、怎么就会变成了一?个少年郎许翠山呢?
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他?的确成为?了许翠山,他?也的确是萧胥。
他?得知了赵淑大破西秦,又得知了萧珊投降成了安乐公——但这些又与他?没有关系,他?抱着家?里那祖传的琵琶,过着平民?过的日子,穷苦艰难但脚踏实地,一?直到一?场饥荒来?临,他?的父亲在饥荒中去世,家?里面能变卖的全部变卖干净,他?背着琵琶离开了陇县,前去了雍州的州郡,跟随流民?一?起,懵懵懂懂,仿佛有方向?,又仿佛没有方向?。
十三岁的许翠山在流民?中艰难前行,二十六岁的萧胥开始渐渐想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抛弃那些国仇家?恨,抛弃那些所?谓的大义所?谓的正?统,他?死了又活过来?,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在雍州的州郡艰难生活,他?用许家?的那把琵琶来?看他?从前不?曾见过的市井人?生,他?开始深深地思念赵淑——他?想念她,却?并不?太敢去见她。
且不?说他?们现在这样云泥之别?的地位,一?个小小的乐伎,和一?个帝国尊贵的长公主,能有怎样的交集?
就算见了面,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他?能说自己是萧胥,死了又活过来?,就想来?和她见面吗?
他?不?能。
他?能说自己是萧胥,现在是这个小少年许翠山,因为?思念所?以?来?到了京城与她见面么?
他?不?能。
他?能说自己是萧胥,当年许多事情是他?做错了,现在他?想来?道歉求一?个原谅吗?
他?不?能。
他?如此清楚地知道自己与赵淑已经?离得太远,可思念从来?都是蛮横不?讲理,时间越来?越久,想念越来?越浓,那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爱意,就一?团火,烧得他?自己快要死去。
大约上天?是眷顾他?的,大约……老天?爷便是要成全他?的。
段清之到雍州来?找乐师的时候,他?那年已经?有十六岁
,三年过去,他?已然在雍州的州郡站稳了脚步,他?用了一?个小小的心机手段,便让段清之对自己的琵琶一?听钟情,然后半推半就地便跟着段清之到了京城。
然后——大约是花光了他?今生所?有的运气,他?见到了赵淑,然后死皮赖脸地把自己那些欢呼雀跃的小心思都藏起来?,装作自己只是一?个爱慕赵淑的小小少年,在巧合的时机,得偿所?愿地成为?了驸马。
他?应当是高兴的——他?没有理由不?高兴。
他?应当是快活的——他?又一?次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了。
可……这些高兴和快活仿佛是偷来?的,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偷,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抱在了怀里,迟早有一?日,会被人?发现,然后被人?夺走。
他?是许璀,他?是许翠山,他?是天?齐元嘉长公主的驸马。
他?是萧胥,他?是西秦戎王,他?是辜负并伤害了赵淑并且没有得到原谅的那个卑鄙小人?。
他?用少年的快乐兴奋来?掩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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