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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营军士“梆梆”地打更。梦境令萧彦不由地隐秘发热,倏忽醒来,只觉焦渴难耐,起身饮水。
夜已幽深,院中值守的乐孟偶尔咳嗽。
身体先于意识而紧绷——并非因为觉察到危险,但萧彦仍下意识地将瓷杯往身后甩去——
果然,没有瓷杯落地的脆响。
斜倚在窗棂下的人稳稳出手,将那只精致瓷杯无声接在掌中,虽是低声却没好气:“殿下,夜半不宜饮冷茶,有损凤体安康。”
——谢承泽,前世封侯拜将、世家子弟楷模,看似周正规矩,然而一旦肆意妄为起来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一点他前世就已知道;但这小子居然能瞒过乐孟耳目、潜进他房中?!按说此时这小子的功夫应尚未至此境界吧。
萧彦回身直面他,半靠几案,明知说教行不通,也只无奈道:“谢承泽,深夜擅入皇子榻下,莽撞至此,你可知后果?!”
那只瓷杯陷在少年人掌中被细致把玩。
指腹蹭着光润磁面,印下淡淡指纹——前世被那微带薄茧的指腹抚过的滋味,如洪水开闸从记忆里涌出,覆盖周身。
对方并非有意撩拨,他却已旌旗乱摇。可笑此时谢承泽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他就已抵挡不住——萧彦颇为烦恼地咬住嘴唇。
已到这短兵相接的地步,要如何避开?
谢承泽似乎看穿他的为难,自暗影中站起,迅疾两步,已逼到面前——同时,利落地亮出那柄狼头匕首,轻轻抵在他前襟:“殿下,勿要高声。”
语意是胁迫,语气却是诱哄。
萧彦不甘就此示弱,夺过茶杯:“院内院外都是王府近卫,”他捏住瓷杯边缘,威胁地看向地面,将松未松:“只要有一点响动——”
心口微凉,刀尖顺下擦过,挑断丝棉内袍松散的系带。
“那待他们进得房内,便会见到殿下这般模样。”谢承泽狡黠一笑,露出两颗虎牙,似乎颇为自己的“周全”计划感到得意:“我见殿下素来端庄威严,肯定不想在自己属下眼前丢了颜面,对吧?”
内袍敞开,渐渐自微削的肩膀滑落。
萧彦给他气得想笑,
又招架不住:“你单凭这个就确定我不会叫人?!”
“还有,”谢承泽凑近,盯住他双眼,神情是全然的笃定:“因为你喜欢我。”
萧彦无力地否认:“仅凭你妄自揣测——”
“你喜欢我。”谢承泽断然道:“从你初到凌河那天,你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
内袍簌簌,坠落脚面。
夜中陋室静无杂音,彼此心跳与呼吸清晰可闻,无从伪装掩盖。
萧彦终于防线崩溃。侧脸避开他的鼻息,软弱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承泽露出与年龄不相衬的苦笑:“殿下可知,我掉入冰河、在漩涡里挣扎时,脑中闪过的念头是什么?”
“我在后悔:后悔未能早些开口、早些行动,连你一句心意都没能讨到;我也恨你:恨你对我忽近忽远,始终不肯承认面对!——你想亲我是不是?”
萧彦试图再次否认,谢承泽已替他说出答案:“我知道你想!那夜在有辛部的帐篷里,你趁黑靠近了想亲我!后来我陷在沼泽、手脚冻僵,差点被狼爪撕破喉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那趟救出了你,即便我死在草原上,你却会永远记住我。我后悔的是为何那时傻等在原地,为何忌惮你天家子孙的身份、不敢主动亲你要你!”
自觉话语幼稚,谢承泽自嘲地笑:“每次跌倒,我就告诉自己,若是能活着回去,就能与你相好、与你亲近——所以每次我都爬起来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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