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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选的。就像当初他走投无路入了宫,天底下太多人身不由己,他怜悯了一个,还能怜悯全天下?
“是。”沈妙意木木的点了下头,嘴角止不住的颤抖。
。
天早已黑透,屋里灯火轻摇,檐下的落雪在风中打着旋儿。
凉风卷着寒气从窗口进来,打在窗边女子的大红色嫁衣上,雪渍晕染开来。
她紧攥着袖口,原本舒展精致的绣花藤枝变得扭曲,留下深深褶皱,如同她现在紧蹙的秀眉。
“他在哪儿?”沈妙意问,一缕落发贴着脸颊,身后长长的喜鹊登梅曳地裙摆。
原来殷铮在城里,并不在军营,他是否算到了她会来?
这是镜湖旁的一座宅院,原是孝宣的,当年大部分时候,殷铮都是在这边的。
门边,刘盖身子微欠,双手交握一起,嗓音略显尖细:“主子说有事,吩咐不得去打扰。”
沈妙意摇头,发上钗环坠下的珠串响着。内心中早就一团乱麻,今日的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脑海中至今还闪现着衙差将韩逸之带走的场景,还有昏着的母亲……
她的大婚怎会这样?女儿家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时时的等着,算着,到底怎么了?
她颓然垂下头,入目刺眼的大红色,亲手绣的喜帕早不知丢在何处:“他不见?那我就回韩家。”
刘盖忙两步上前,脸上颇有些惊讶:“妙姑娘这是做什么?那韩家现在什么状况,你回去?这样行不行,你先好好休息,事情慢慢说。或者,咱们回侯府?”
沈妙意已经等了许久,可殷铮就是不见,是上次在清恩寺山洞,彻底恨上了么?
其实,他根本早就知道这些的吧?
“刘总管,我求你,让我见见阿兄?”沈妙意身子微微颤抖,对着眼前人行礼。
她不能看着韩逸之就这么下狱,被定罪。心里无比煎熬着,觉得是她的牵连,才害韩逸之被抓。
刘盖忙托起人手臂,他哪里敢受她的礼?被小主子知道了,他有九层皮都不够。
“使不得,妙姑娘饶了我……”他忙收回手,退
后两步。
女子妙龄,最好的年纪,玉软花柔的,连他这个饱经世故的阉人竟也生了心软。也是,亲事毁了,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他生了犹豫,不禁想起昔日的主子,孝宣长公主,小主子如今的行为和当年……
“妙姑娘,你还是回……”刘盖长叹一声,嘴角僵了一瞬,到底咽回去那不该说的话,“望月阁,主子在那儿。”
话音未落,红色一闪,那姑娘已经敞开门跑了出去。
她冲进雪夜之中,纤细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仓皇的脚步声混在寒风中,逐渐碾碎消失。
刘盖站在门前许久,看着人跑走的方向,喃喃着:“到底是对是错?长公主殿下,奴才真的不知道。”
。
沈妙意在湿滑的石板路上跑着,逶迤拖地嫁衣此刻成了累赘,珍珠宝玉,几乎将她拽垮。
整座别院,最明亮的地方那定是望月阁,屹立在镜湖畔,瞭望茫茫湖水,琉璃屋檐,琼楼玉宇。
楼阁修在水上,引了镜湖的水,一条蜿蜒的栈道从岸边连接,黑夜中那样璀璨。
沈妙意仰头,抬手抹去脸上雪水,视线落在楼阁二层的观景平座。重檐下,那里一人凭栏而立,垂挂的灯笼朦胧着他的身形。
“放了他吧。”她嘴唇微微颤着,一声啜泣溢了出来,却被冷风吹成碎渣。
这里就是望月阁,盏盏明灯上是鲜明的“贺”字,那是殷铮已故母亲的姓,大盛朝的孝宣长公主。
沈妙意踉跄的往前走,她已分不清现在到底什么时辰?韩逸之又被带去了哪儿?她只知道,她想救他出来,就像以前他救了她……
“啊……”她脚下一滑,身子跌在地上,整个人趴在冷硬的地砖上,疼得喘不动气。
头发乱了,那是出阁前,母亲请了城里最巧的娘子帮她梳的。每一样首饰,每一笔妆容,都是那样仔细与精致,所有人说着吉祥话,祝福妇唱夫随,白头偕老……
一声声的笑语还犹如在耳边,疼痛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的。
“阿兄……”沈妙意蜷起双臂,整张脸埋进去,藏不住一声声的啜
泣,一遍又一遍。
麻木的身子匍匐在冰冷的石砖上,回应她的是周围的风声,她甚至不敢抬头再看望月阁。
良久,脚步声近,眼前出现华贵精致的袍角,沈妙意颤抖的手去够那片衣角。
苍白的脸仰起,一口凉气钻进喉咙,酸涩的叫了声:“阿,阿兄,放了他吧?”
殷铮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子,淡淡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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