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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意手一顿,夹在筷子间的笋干肉掉回盘中?。长?睫半垂着,落在眼下一片阴影。
怎么?他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侯爷在说什么?”她笑着看他,现?了嘴角的梨涡,“我不是一直在你手里吗?”
殷铮压平了嘴角,其实他跟在她身后的时候生出过担忧,她的背影单薄,那样柔弱,可他总觉得无法?抓住她。或许,他根本就是贪心的,想要她的身心。
这样没错的,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好的事?物当然要占为?己有。
“那你会走吗?”他问,盯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
“走?”沈妙意低头,看着那碟蟹肉,“如果你愿意放我走的话。”
殷铮端起酒,仰头一饮而尽,辛辣酒液滑进喉咙,灼烧着五脏。
“不会的!”他给出自己的答案,带着苍白的脸上挂出一抹凉薄笑意,“你自己做下的承诺,就得履行。”
这个答案在沈妙意的意料之中?,她不明白,殷铮为?何对?她这样执着?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占了自己的妹妹。
既然是意料之中?,也就没有什么失望。她舀了蟹肉来吃,细腻的食物在嘴里溶化,带着大海的甜鲜。
殷铮也不再说话,毕竟安静的用膳,比着两人间剑拔弩张的好。
从盘子里又取了一直螃蟹,他低下头认真剥着。
忽的,殷铮从座上站起,脸色难看,一只手撑在桌上:“我出去一下……”
话未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绕过了屏风。
“咳咳……”外面传来两声咳。
沈妙意被屏风挡住视线,无法?知?道殷铮是怎么了。看他脸色,莫非是病了?只是这样坏的人,也会生病吗?
她低着头,吃着碗里的东西,桌上的酒壶吸引了她的目光。
殷铮再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抱着酒壶趴在桌上的女?子。
他走了过去,皱着眉想去拿走人手里的酒壶,谁知?沈妙意攥得紧,就是不松手。
“这是我的!”她嘴里含糊着,“不要再抢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嗝!”
殷铮手摁着
自己的腹部,蹲下去,仰脸看着那张埋在桌边的脸,心里说不出的憋闷:“谁让你喝的?”
回应他的是一句含糊不清,就是那手紧得很,攥着酒壶就是不松。
闻道人满身的酒气,连裙子上都洒了酒,一只鞋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地?方?,罗袜滑落,露出白如玉的脚踝。
殷铮伸手触上沈妙意微热的脸颊,再滑上她的软唇:“傻姑娘。”
他站起来,探身下去打横抱起死活攥着酒壶的女?子,双臂轻颠一下。
“嘶……”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气,身子稳了稳,便抱着人往窗边的躺椅走去。
窗边,花架上摆着一盆水仙,正好开放,白色花瓣,娇黄色花蕊,周围全部弥漫着好闻的花香。
殷铮半倚在躺椅上,怀中?人坐在他腿上,脸趴在他胸前,清浅的呼吸着。
“一把酒壶当成?宝贝?”他双臂把人拥着,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勾起,“又没人跟你抢。”
窗纸闪着影子,那是外面的落雪,摇曳的灯盏,寒冷又安静的夜。
殷铮动也不动,让自己做着沈妙意的软垫,给她温暖。
“你不能离开,如果看不到你,我会疯的。”他轻轻说着,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干干的咽下,长?眉微拧,“我会好好地?喜欢你,可是忍不住,看到你和别人说笑,就想把你抓回来……”
每一字每一句,沈妙意都清楚的听进耳中?,她极力让自己的身子放松,就像是真的睡着一样。
后面她感觉他放开了自己,头落在软枕上,耳边是离开的脚步声。
她偷着睁开一条眼缝儿,看见屏风外有人进来,同殷铮说着什么。
沈妙意的左手悄悄抬起,上面黏黏糊糊的濡湿,一看掌心竟是沾满了血……
这血是殷铮的,他身上有伤!难怪他今天脸色不好,走路也不对?劲儿,换了两套衣衫是因为?想藏住血迹。
没一会儿,殷铮折了回来,坐到躺椅上。
“啪”,酒壶从手里脱落掉去地?上,碎裂开来,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沈妙意蹭的从榻上坐起,手背揉着眼睛:“我的酒壶……”
耳边一声噗嗤的笑,随后有人从后面抱住她,勒着她的腰,下颌搭在她的肩窝,轻蹭了下。
“妙儿醒了?”殷铮去贴她的脸颊,口气中?难掩宠爱,“小醉鬼,赶紧陪我的酒壶。赔不起的话,就拿你抵债。”
沈妙意深吸一口气,缩着脖子避开:“痒死了,你别捏我……”
殷铮笑了两声,坐直将人扶正,指肚扫着她的眼尾:“累了就回房去睡。”
“我要回去。”
“好啊,”殷铮扫了地?上一眼,“你把我的酒壶先赔了,就让人送你回去。”
沈妙意看去殷铮脸上,的确是苍白,唇色也泛青,还在这儿装着谈笑风生。知?道他有伤,对?她做不出什么,但是留在这儿不行,还是得回去。
两人对?视一阵,外面又有人来敲了门。
“这帮废物,烦死了,”殷铮摇头,转而道,“回去也好,让仇浮护送你。”
说完,他揉了揉她的头顶,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关门声响起,沈妙意才从躺椅上下来,又看了眼掌心,的确是血。今日殷铮都和她在一块,这伤是什么时候的?
没过一会儿,莲青从外面进来。
“莲青,这院里儿是不是有事??”沈妙意问,她喝了一点?酒,头有些?发晕,扶在门边舒缓着。
莲青走过来,为?人披上斗篷,看着沈妙意:“姑娘为?何不留下来?下这样大的雪,你上回过来也下雪,留宿了的。”
不经意就想起了当日,大红嫁衣出嫁之时;今日退亲,撕毁契约的订婚书。
巧了,都是雪天,只是心境已大不相同。
“不了。”沈妙意简单道。
莲青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看着人不在意的样子,只能忍着作罢。
要说这镜湖苑的确修得漂亮,当初是江南有名的园林世家?家?主,亲自过来操建,每一块石头都是细细琢磨。
从望月阁出来,沈妙意盖着兜帽,脚底踩着软软的雪,咯吱吱的响着,这才是真正的下雪。
一路走来,穿过了月亮门,嗅到了寒冬梅香。
“姑娘,你看。”莲青在后面戳了戳沈妙意的手臂,
脸往一处方?向示意着。
沈妙意不由停步,顺着人的只因看过去。
不远处一座六角亭,殷铮背对?着这边站着,单手负在身后。仔细看,他身前应该站着一个女?子,大红色的斗篷露出一角。
莲青哼了一声,多少有些?气:“瞧,整日的想缠着侯爷。”
她这话是说给沈妙意听的,就目前来看,她伺候的姑娘说不定就是未来的主子,主子争气,奴婢才有脸面。眼下横出来一个女?人,自然是多些?敌意。
“走吧。”沈妙意收回视线,看去前路。
莲青的笑僵在嘴边,赶紧跟上。心里多少有些?闹不明白,女?人的话不都是想独得宠爱吗?
六角亭,殷铮回身,看着雪中?前行的沈妙意,走得不快,脚下平稳。
“你去吧!”他道了声,直接一步跨出亭子。
一身红的女?子往前一步,开口:“侯爷,还有些?事?……”
“行了!”殷铮没回头,踩着雪去追那身影。
沈妙意余光中?出现?一片袍角,接着头顶遮上一把伞,挡着簌簌落下的雪。
转过脸来,是殷铮,又回头看看六角亭,那女?子还站在远处,上半身隐在黑暗中?,只留着一截长?裙。
“侯爷有事?,我自己回去就行。”
殷铮摁上沈妙意的后颈,推着她往前走:“醉猫雪天丢了怎么办?你让我去哪里找?”
被这样抓着,沈妙意别扭的转转头。有时候她也不明白,殷铮这样的人会说这样顽皮的话,就好像他俩之间多亲昵一样。
莲青不再跟着,心里颇为?出了一口气,还是她的姑娘有本事?,什么也不做,侯爷就在乎的要命。想着也就看去六角亭,啐了一口“狐媚子”。
这边,殷铮把沈妙意送到大门外,跟着仇浮吩咐了几句。马车便离开了镜湖苑。
。
翌日,雪停了,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天儿很快就要到最?冷的时候,离着年关也将近。是以,侯府开始大肆置办东西,刘盖跑里跑外,事?事?都要操心,忙得脚不沾地?儿。
沈妙意披了一件桃粉色的斗篷
,领间嵌着柔软的白色兔毛,一张娇艳的脸端端镶在一片柔软中?。
手中?捧了铜胎海棠袖炉,里面的炭火热度正好,双手暖暖的。
一片白雪天地?,粉衣少女?款款,行走间摇曳若芙蕖。
刘盖老远看见,搓搓双手颠着步子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哎哟,大冷的天儿不在屋呆着,滑到了可如何是好?”
沈妙意已经习惯刘盖话语中?的大惊小怪,在他眼中?,人好像都是纸糊的。
“憋得慌,出来转转。正好有事?儿要拜托总管。”
“哪里使得?”刘盖站定,连忙摆手,“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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