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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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3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p>

宁姚手持四把仙剑之一的天真，瞥了眼庭院众人，她以心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p>

陈平安就详细说了过程，宁姚听得眉头直皱，多看了眼袁化境和那苦手。</p>

只是被宁姚这么随意一瞥，元婴境剑修的袁化境，和金丹境地仙的苦手，就感受到了一种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大道压制，两位修士瞬间呼吸不畅，灵气流转不但开始停滞，甚至有那如水结冰的迹象。</p>

这就是一位飞升境剑修，若是与之为敌，上五境之下的练气士，可能连蝼蚁都不如。</p>

被苦手招来的另外一个陈平安，神性粹然，既不是完整的陈平安，只说杀力，却又高于陈平安，本该是陈平安破开元婴境瓶颈时遇到的心魔，只是因为合道剑气长城一事，就像一头无法无天、百无禁忌的化外天魔，给直接镇压、封禁在城中了。苦手的停水境，能够摹刻陈平安在镜中，可就像无法凭空摹拓出一把夜游剑，一样无法将那半座剑气长城和两座天下的大道压胜“实境”，所以一下子就使得那个陈平安，脱离牢笼。</p>

之后两个陈平安相遇，双方看似一剑一拳皆未出，其实陈平安心境出现些许瑕疵，就会被那个存在，悄无声息找出一条攀附井壁、爬到井口、最终就此离开的道路，甚至有机会反客为主。</p>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过如此。</p>

宁姚沉默片刻，说道：“比起甲申帐那场袭杀，要凶险多了。”</p>

陈平安笑道：“没事没事，就当过去之事都是好事。何况坏事不怕早，好事不怕晚，早点与之面对，才好早做准备。”</p>

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回到客栈这边揍人，是记仇吗？是救人才对。不然宁姚在客栈那边听闻此事，就她那性格，二话不说，剑光直落，估计地支一脉就跟着变成过去之事了，至于礼、刑两部衙门，肯定要鸡飞狗跳。再闹？就再降落一道剑光……</p>

宁姚恼火道：“你还这么护着他们？”</p>

烂好人一个。</p>

陈平安无奈道：“毕竟是师兄一手栽培起来的，总不能被我这个师弟打个稀烂。”</p>

他轻轻抓住宁姚的袖子，轻声笑道：“不许生气啊。”</p>

宁姚瞪眼道：“松手。”</p>

陈平安死缠烂打道：“你不生气，我就松手。”</p>

宁姚气笑道：“犯不着跟你这种人生气，一边去，我要勘验此地！”</p>

陈平安这才悻悻然松手，眼角余光打量着那庭院十一人，你们人人欠我一桩救命护道的大恩，读书人施恩不图报，那是我的事，你们念不念情，就是你们讲不讲良心了。</p>

宁姚手腕拧转，将那把仙剑天真的剑尖抵住地面，手心轻轻抵住剑柄，剑尖处出现了一圈圈涟漪，都不是什么剑气凝为实物，而是直接将剑意变成一座“实境”，将整座客栈拘押其中。</p>

与此同时，众人头顶处，宛如蓦然悬空一座黄河洞天，剑气如瀑倾泻而下，从天而降，笼罩住整座客栈，但不是那种洪水决堤一般的汹汹气势，并未将客栈摧枯拉朽，而是一种类似无声无息、虚实不定的渗透，这就又意味着宁姚对剑气的驾驭，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空灵境地。</p>

宁姚单凭自身剑意和剑气，就随手构建出了一座剑阵天地。</p>

就像她同时拥有了陈平安的笼中雀和井中月的两种本命神通。</p>

片刻之后，宁姚收敛心神和那份剑气，说道：“反正我是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p>

陈平安笑道：“一般来说，那家伙是不敢留下丝毫痕迹的，事后只会被礼圣揪出来，反正跟我见过面，我又舍不得打碎这份记忆，那他就等于活下来了，如果还有下次见面，他就像是从酣眠中清醒，翻检‘自身’记忆即可，所以没必要画蛇添足。不过小心起见，肯定还是需要先生跑一趟文庙了。”</p>

宁姚忧心忡忡，问道：“怎么会这样？它到底是怎么出现的？”</p>

陈平安想了想，抬起左手，手心朝下，然后轻轻翻转，掌心朝上，解释道：“就像人性之正反两面，各有各的善恶之分，不单单是修道之人，凡俗夫子都是如此，只是都不太纯粹，混淆不清，所以反而问题不大。可是在我这边，崔东山曾经说过，我在年少时，人心善恶两条线，就已经极其靠近，并且界线清楚。所以我辛苦压制的，其实就是这个自己。”</p>

两者一旦合拢，再无善恶之分。</p>

就是粹然神性。</p>

宁姚疑惑道：“为何你偏偏如此严重？”</p>

其实山上山下，不管是谁，都会做些不像自己会做的事，不像是自己会说的话。</p>

陈平安苦笑道：“因为我一直在追求那个所谓的‘无错’啊。然后摊上了个比较心狠的师兄。”</p>

在书简湖，自碎金色文胆，陈平安就等于彻底失去了修炼出儒家本命字的可能性。</p>

更大的麻烦，还不是什么注定陈平安这辈子都当不了文庙的陪祀圣贤，而是失去了某种圣贤道理的无形庇护，不然陈平安在心境上，就像置身于一座心湖虚相中的文庙，那个粹然神性显化而生的陈平安，自然无法兴风作浪，结果崔瀺直接断绝了这条道路，这就使得陈平安必须靠自己的真正本心，去与自己互为苦手，相互拔河，一决生死，决定自己最终到底是个谁。</p>

先前陈平安好不容易走了趟剑气长城，以及藕花福地，其实已经不那么喜欢一味否定自己，结果到了书简湖，师兄崔瀺就像直接给了一记迎头闷棍，一盆冷水浇头，将陈平安彻彻底底打回了原形。</p>

你陈平安不但会犯错，等你读书越多，安身立命的本事越大，还会犯下更大的错。</p>

师兄就只给了陈平安两条路，一条道路，练剑学拳依旧都无碍，只是在心境上要么逃禅，或是转去修行类似道门心斋的守一之法。另外一条，就是继续走老路，但是你偏偏成不了儒家的道德圣人。</p>

我与我互为苦手，周旋久？</p>

反正师兄崔瀺觉得师弟陈平安还不够苦，不够久。</p>

所以先前那个白衣陈平安，失去了所有的人性束缚，才会以一种神灵之姿，来到人间，然后就是一场胜负毫无悬念的大开杀戒。</p>

而且这还是他故意收手了，如果不是他自己说的，太过束手束脚，陈平安又赶来太快，这袁化境在内十一人，下场只会更惨，生不如死，是一种他们绝对无法想象的处境。</p>

只说作为陈平安学生的崔东山，那一手袖里乾坤神通。</p>

陈平安只是一直刻意不去模仿而已，如果陈平安后知后觉，迟迟没有赶来客栈，任由他在此兴风作浪，只说一手袖里乾坤，再加上画师改艳的那份描眉神通，配合他对人性的抽丝剥茧，只需稍稍模仿郑居中和吴霜降的行事风格，将众人的心性、记忆肆意调遣、分离、整合，就能让所有人宛如一个个“身在梦境不知梦”，到最后“清醒”过来，天晓得那会儿的十一人会是谁。</p>

宁姚想了想，发现自己想了也没用，她就干脆不想了。</p>

先前陈平安去了城外，她与文圣老先生议事，说那五彩天下的机缘事，老先生当时花生就酒，感慨一句，能睡之人有福气，立志之子多苦想。</p>

宁姚收剑归鞘，仙剑天真重返背后剑匣，她看着那个袁化境，说道：“既然大骊这么有本事，换个剑修有什么难的，反正现在还没补全地支，缺一个跟缺两人，差别不大。”</p>

陈平安心声笑道：“这家伙的私心当然不小，不过勉强算是在他这个位置上，做了件分内事。不过这笔账，有的算。”</p>

陈平安甚至可以想象，这十一人当中，极有可能不止一个，在未来试图打破元婴瓶颈时，所遇到的心魔，正是自己。</p>

比如苦手，女鬼改艳，余瑜，隋霖，还有那个被枪尖挑在空中的陆翚，兴许将近半数的修士，都是有这个可能的。</p>

陈平安试探性问道：“要不你先回客栈看书？我还得在这边，再跟他们聊会儿。可能会比较无聊。”</p>

宁姚直截了当问道：“怪话多不多？”</p>

陈平安神色尴尬，抬起双手，拇指食指轻轻捻住，“可能会有那么一点。”</p>

宁姚点点头，她不走了。</p>

当年在剑气长城，她都没去过避暑行宫，亲眼见过陈平安的排兵布阵，也就没机会亲耳听隐官大人是如何飞剑一箩筐了。</p>

陈平安坐在台阶上，重新祭出笼中雀，说道：“劳烦诸位大爷，耐心稍等片刻。”</p>

庭院中无一人有异议。</p>

甚至有些珍惜当下的这个陈平安了。</p>

最少这家伙好歹愿意讲点道理啊。</p>

至于另外那个，别多想，一想就要道心不稳。</p>

一人单挑十一人，却是一种全方位的碾压，修为境界，心性，剑术，术法神通，拳脚，各类手段的衔接……</p>

算了，那个家伙根本不是人。</p>

庭院十人，发现陈平安和宁姚，以及宋续都凭空消失。</p>

而那宋续环顾四周，则是发现其余十人不见了，只剩下坐着的陈平安和站着的宁姚。</p>

陈平安双手笼袖，问道：“宋续，你那把飞剑叫什么？”</p>

阴阳家五行一脉的修士隋霖，能够逆转光阴流水，这可是极其稀罕的天赋神通了，只是施展起来，禁忌极多，越是不靠身外物，越会消磨道行，原本以隋霖的当下地仙境界，可能撑死了施展一次，就会直接崩碎长生桥，就此断绝修行路。多半是旁人有一种串联众人的术法神通，使得其余十人，能够帮着隋霖分摊这份大道伤害，才让隋霖甚至无需跌境，最终只是消耗那些金身碎片。</p>

极有可能是宋续那把本命飞剑的某种神通使然。</p>

宋续答非所问：“飞剑名为‘驿路’。”</p>

陈平安笑道：“君子养心，莫善于诚。宋续，知道我先生这句话，在说什么意思吗？”</p>

宋续不可能单凭一个金丹剑修，或是什么大骊宋氏皇子的身份，然后加上一把辅助隋霖逆转河流的本命飞剑，就可以担任一座小山头的领袖人物，而且还能服众。</p>

宋续犹豫了一下，有些神色复杂，轻声道：“还有一把飞剑，名为‘童谣’，是国师帮忙取的。”</p>

陈平安眼神柔和几分，开始闲聊，问道：“二皇子殿下，在陪都那边，跟你那位皇叔见过面了吧，聊得多不多？”</p>

宋续没有藏掖什么，点头道：“见过三面，两次是议事，一次是私底下，不过聊得不多，但是我知道皇叔很照顾我，只是因为某些顾忌，皇叔不好与我多说什么。”</p>

陈平安点点头，微笑道：“宋集薪这家伙，跟我是多年的邻居了，他打小就藏不住话，好的坏的，都嘴巴不把门，还喜欢正话反话说，如今好多了。”</p>

记得当年自己背了一箩筐野菜回家，手里用狗尾巴草串了不少溪鱼，要贴在窗台上曝晒成小鱼干，宋集薪当时就蹲在墙头上，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本事不小，他就想要跟着一起耍。本来这都没什么，宋集薪偏要在末尾加一句打赏铜钱。陈平安那会儿只说不用给钱，宋集薪反而就不乐意了，陈平安也总不能求他跟着一起上山抓蛇、下水摸鱼，就此作罢。</p>

以至于在陈平安未来的人生道路上，但凡听到或是想到矫情这俩字，就会立即联想到这个多年邻居的宋集薪。</p>

陈平安笑呵呵道：“宋续啊，你这个皇叔，一身的臭毛病，唯独有一点比较凑合，就是多少剩下点良心。”</p>

宋续脸色古怪。</p>

又记起了眼前这位意态闲适的青衫剑仙，如果按照年纪，好像确实算是自己叔叔辈的。</p>

而宋续这位大骊的皇子殿下，他印象中的皇叔宋睦，负责为大骊朝廷坐镇第一线战场的权势藩王，风神俊秀，性格沉静。</p>

雄才伟略，战功彪炳，当时皇叔在山上和大骊边军当中，就已经威望极高，但是到了宋续这边，眉眼温和，皇叔既在暗中，对他这个侄子颇多照拂，又不违反大骊律例，极有分寸。</p>

对此父皇没说什么，母后私底下与宋续笑言，你要多多与皇叔亲近，都是亲人，不能疏远了。</p>

陈平安摆摆手，“以后好好修行。”</p>

宋续抱拳。</p>

下一刻宋续便见着了庭院众人，只是道录葛岭和阵师韩昼锦又不见了。</p>

陈平安在葛岭这边，只是问了些逻将事宜，本就是个帮助官府巡山的不入流官职，既要维持山中道馆的治安，同时也会监督度牒道士的作为，很多时候还要为那些花钱入山开设醮坛的达官显贵，护道开路，其实说来说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p>

到了韩昼锦这边，陈平安对这个出身神诰宗清潭福地的阵师，笑道：“韩姑娘，我有个朋友，精通阵法，天赋、造诣好得不行，以后如果他路过大骊京城，我会让他主动来找你。”</p>

韩昼锦大出意料，本以为是被兴师问罪来着，不曾想还是好事临门？她打了个道门稽首，与陈平安道谢，她自然相信这位隐官的眼光。</p>

陈平安笑道：“我这朋友，没什么架子，很好相处，而且老话说的君子施恩不图报，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道理。对了，此人生平唯独好酒。所以韩姑娘你不用多想，只要我这个朋友来了京城，在你地盘上，把酒管够，你就不算欠他人情。”</p>

韩昼锦点点头，她每年从刑部领取的俸禄不少，而且她开销不大，买几坛宝瓶洲最好最贵的仙家酒酿，不在话下。</p>

陈平安好像记起一事，提醒道：“他虽然好酒，但是有个臭毛病，就是不轻易饮酒，韩姑娘，你劝酒的本事大不大？”</p>

韩昼锦摇摇头。</p>

陈平安从袖中摸出一本册子，轻轻抛给韩昼锦，笑眯眯道：“白送的学问。事先声明，不是我编的。在剑气长城，人手一本，上酒桌之前，都要先翻一遍的。”</p>

宁姚觉得太徽剑宗的刘景龙，摊上陈平安这么个朋友，真是不想喝酒都难，估计喝着喝着，就真练出酒量了？</p>

陈平安与韩昼锦说道：“被你炼化的那座仙府遗址，你其实尚未找到真正的阵法中枢。你回头找一趟封姨，她要是愿意道破天机，于你而言，就是一桩天大造化。”</p>

韩昼锦内心震动不已，竟然还有此事？！</p>

陈平安最后以心声说道：“既然韩姑娘是有些喜欢葛岭的，他又喜欢你，就不要故意拿我来恶心他了，你们俩真要闹别扭，好歹换个人，别是我就成了。”</p>

韩昼锦心声答道：“知道了。”</p>

之后送走两人，单独拉来苦手。</p>

陈平安问道：“你现在的境界，只能凭借那件本命物，摹拓一位玉璞境修士的实境？”</p>

年轻修士老老实实说道：“停水境暂时只能如此，以后晚辈如果能够跻身玉璞境，就可以实境一位仙人，若是晚辈再侥幸跻身仙人，可以实境一处规模不大的洞天、人数不多的福地。但是一把停水境的天地大小，晚辈依稀察觉到，最终会存在一个定数，如果晚辈不知节制，太过贪心，很容易就会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导致崩碎。”</p>

陈平安问道：“能不能给我瞧瞧？”</p>

苦手毫不犹豫，立即祭出那把古镜，被陈平安驭入手中，双指捻住边缘，看那背面一圈回文。</p>

“人心方寸，天心方丈”，是道家语。</p>

“吾之所见，山转水停”，有点意思，不是那山不动水长流。其实佛家也有那“风幡动心不动”“闻声心不动”的说法，这与道家所谓的那道者反之动，其实略有相通。</p>

至于一句“以人观境，虚实有无”，可就大有学问了。</p>

陈平安立即拘押起自己这一连串的心念，其中一个，便是那古书上看来的一句老话，“天与水相违”，大致意思是说天象与水相，是相背离的。</p>

陈平安将古镜还给苦手，正色道：“以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使用此物。稚子持刀或挥锤，往往伤人先伤己。”</p>

苦手小心翼翼将停水镜搁放在本命气府之内，小声说道：“陈先生，对不起啊。”</p>

陈平安笑道：“无心犯错不可怕，有心改错即修行。”</p>

苦手抱拳沉声道：“陈先生教诲，晚辈铭记在心！”</p>

之后陈平安一口气找来了余瑜，隋霖和陆翚。</p>

陈平安开门见山问道：“如果以后心魔是我，你们怎么办？”</p>

隋霖和陆翚脸色微白，反而是余瑜第一个开口，“肯定打不过啊，我就安心当个元婴境修士好了嘛，之后就抱大腿拖后腿，反正我是不会主动离开地支一脉的，等到礼部刑部赶人再说。”</p>

陈平安觉得这个其实担任地支一脉幕后狗头军师的兵家小姑娘，多半心魔不会是自己了。心大如此，不常见的。</p>

所谓心魔，大致有两种，比如一心修力者，什么都不多想，其实也算一种道心纯粹，就会被心魔以力镇压，修士最傍身的一技之长，在遇到这一道门槛之时，总会是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处境，就像要登堂入室，就有人拦阻，而这个人，刚好就站在门槛上，比门外人高出些许。</p>

此外就是更加虚无缥缈的道心了，心境最大瑕疵处，修道之士修心的大缺漏处，就是心魔的生发之地。</p>

陈平安对隋霖和陆翚分别说道：“隋霖，佛道两门都有守一法的传承，去翻翻档案，或是请教高人，之后你以后多去崇虚局和译经局两地，多听多想，然后渐次收拢心性为一，这个过程，看似平常，只是听人传道讲经说法，其实不会轻松的，要做好心理准备。”</p>

“陆翚，你先自己找办法解决困境，实在不行，将来哪天，真的觉得自己破境无望了，就来落魄山找我，我会传授你一门儒家练气的破字令。”</p>

其实陆翚是最被殃及池鱼的一个，很大程度上属于遭了一场无妄之灾，先前才会被刻意折磨。</p>

因为那个神灵姿态降世的白衣陈平安，最恨的，或者说他觉得最棘手的，其实就是陆翚的身份，儒生，或者说读书人。</p>

隋霖和陆翚各自稽首、作揖，与这位陈先生诚心诚意致谢。</p>

余瑜问道：“陈先生，我咋个办？”</p>

陈平安说道：“多喝酒。”</p>

余瑜疑惑道：“这都行？！”</p>

陈平安点头道：“喝酒能解万愁。”</p>

余瑜揪心不已，“喝酒最花钱了，这些年我一直在辛苦积攒嫁妆呢，长春宫的仙家酒酿都舍不得买几坛。咱要是没个大定力，早就去当蟊贼了。”</p>

陈平安大致可以确定了，这个心比天宽的小姑娘，说不定是破境跻身上五境最容易的一个。</p>

陈平安笑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我共勉。”</p>

余瑜笑哈哈道：“不能再聊了，再这么下去，我就要学改艳和韩昼锦，开始喜欢陈先生了！”</p>

至于什么宁姚不宁姚的，你一个飞升境大剑仙，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小姑娘？</p>

要是这都好意思，对不住，那你宁姚可就真配不上咱们陈先生了！</p>

陈平安笑问道：“你跟改艳有仇啊？”</p>

韩昼锦已经离开，女鬼改艳却还在外边等着。</p>

余瑜呵呵道：“没仇没仇，就是她这个当掌柜的，每天扣扣搜搜，什么都要记账，挣外人钱的本事，一点都没有，就知道在自己人身上赚钱，瞧瞧，咱这么大一地盘儿，空有屋子，改艳连个开门迎客的漂亮女子都不肯请，说是花那么钱做啥，好好一客栈，难道办成了正阳山脂粉窝一般的琼枝峰不成，反正道理都是她的，钱是没的，我烦她不是一天两天了。”</p>

陈平安深以为然，点点头，“改艳的生财之道，确实一言难尽。”</p>

三人离去之时。</p>

宁姚眯眼道：“多喝酒，少说话，别瞎想。”</p>

然后余瑜回了后，在院子里就像一直被雷劈，飞奔乱窜，嚷嚷着记住了记住了，最后她一头撞上院墙，倒地不起。</p>

小沙弥后觉，女鬼改艳，一起来到小天地。</p>

改艳壮起胆子，瞧见了那个坐在台阶上的青衫剑仙，唉，还是这位陈先生，让人仰慕。</p>

先前那个，实在是吓得她肝胆欲裂。</p>

她眨了眨眼睛，率先说道：“陈先生和宁剑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绝配，神仙眷侣。”</p>

陈平安微笑道：“谢谢美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