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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辞确实订过婚,但那场订婚开始于利益,终结于背叛,把他和南宫玄并列在一起本身就是侮辱。江少辞不忿,他欲要解释,可张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要怎么说呢?说出他是谁,还是说出婚约是如何取消的?

江少辞默然,牧云归也没有追问。这是他们两人心照不宣的事,牧云归从来不问江少辞的身份,江少辞也不打听牧笳的过往。两人萍水相逢,像现在这样相互扶持、共渡难关就很好,探听太多反而不美。

船靠岸了,牧云归淡淡说了句“走吧”,就率先走出船舱。外面阳光大好,海面反射着粼粼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牧云归抬手,遮在眉眼前。她感受到四面八方的光线,无声握紧母亲的发簪。

从现在开始,她和四大家族表面的和平就撕破了。接下来每一步都走在悬崖上,能不能保全性命,在此一举。

江少辞自从提起婚约后,莫名安静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他们按照事先说好的步骤,直接往后山走去,毕竟牧云归刚刚得到牧笳的遗物,立刻去告慰母亲才符合她的设定。

牧云归感受到身后有人跟上来了,听声音不止一波。她装作不知,继续往外走去。她穿过结界时,趁机侧脸,飞快扫过身后。

风吹树动,绿影幢幢,一切都掩藏在茂密的树丛之后。牧云归收回视线,从容不迫地走向前方。

牧云归和江少辞来过外海很多次,早把这一带的路认熟了。他们避开了魔兽经常出没的地段,特意挑了好走的路,就这样,后面那群人还是跟丢了。

牧云归和江少辞不得不停下,等跟踪的人追上来。江少辞靠在树上,不耐烦地转匕首:“故意给他们留线索都接不住,这也太废了吧。”

牧云归看到后面的树冠动了动,连忙说:“嘘,他们来了,走吧。”

牧云归和江少辞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严峻的演技考验,终于把那群跟踪的人“护送”到目的地。牧云归跪坐在树前,合着手,嘴唇微动,似乎在默念什么。过了一会,牧云归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够了吧?”

江少辞这才上前,扶着牧云归,像没有感情的念词机一样,说:“节哀顺变。”

牧云归装作拭泪的样子,抬起袖子,正好挡住两人中间的空隙。牧云归的脸隐在袖子后,立刻对江少辞皱眉:“你演的太敷衍了。”

江少辞的手被牧云归衣摆遮住,他飞快把地图和书册藏在树下,不耐烦说:“他们又听不到,做个嘴型足够了。”

江少辞把东西放好,牧云归就止住擦泪的动作,慢慢放下手。他们两人作势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露出放心的表情,这才原路返回。

等牧云归和江少辞走远后,一群黑衣人立刻从树上跳下,齐刷刷站在林子前。黑衣人看向前方那块有些松动的土,问:“头,是这里吗?”

领头的黑衣人仔细查看周围,草丛被踩出一条路,看得出来时常有人过来,大树下的土枯黄干燥,看起来下面的东西埋了很久,而且经常翻动,所以才寸草不生。

黑衣人挖开那块松土,没过多久看到一个木盒。这个木盒颜色深黑,嗅起来有股腐潮味,像是在地下埋了很久。黑衣人心中大安,再无怀疑,连忙说道:“就是这个,快挖出来。”

黑衣人们拿到木盒后欣喜若狂,他们害怕遇到魔兽,赶紧离开。斑斑树影中,黑衣人像蝗虫一样争先恐后地逃走了,牧云归藏在树上,默默问:“他们会信吗?”

江少辞折了片叶子,轻轻一笑:“等着看就是。”

·

东方汐紧张地坐在正厅,全程不断朝外面张望。南宫彦扶着长袖,不紧不慢倒了盏茶,说:“东方家主,稍安勿躁。这是我新烹的雾里青,家主请用。”

东方汐扫了眼桌上的东西,似嘲非嘲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烹茶。莫非,你就真的不担心?”

南宫彦淡淡一笑,揽袖道:“尽人事,听天命。彦某已经将人力能做的安排到极致,剩下的,就交给上天吧。”

南宫彦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急急忙忙的报信声:“家主,他们回来了!”

东方汐眼睛瞬间睁大,都顾不得这是在南宫家,脱口而出:“快让他们进来!”

南宫彦眼睛也亮了,他没计较东方汐的僭越,展臂振袖,端正坐好。

黑衣人低着头,快步走入正厅。他们一进来就抱拳跪下,道:“参见家主。属下幸不辱命,特来复命。”

东方汐几乎坐都坐不住了,忙不迭道:“快把东西拿上来。”

侍女端着托盘上前,侍卫从衣袖中拿出一卷图和一本册子,恭恭敬敬放在托盘上。侍女小碎步走到南宫彦和东方汐面前,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将托盘里的东西捧到两人面前。

东方汐按捺不住,都不等侍女跪好就将功法抢到手中。南宫彦眼睛眯了眯,碍于颜面,他忍住没说,而是依然端着从容不迫的儒雅架子,让东方汐先看。

东方汐最先看到封面上的字——《飞天遁地步》,这几个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奇异地将霸气和内敛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在一起。东方汐心中大喜,一听名字就知道这本功法不容小觑,而且看封面上的排版细节,这本书少说得有六千年。

东方汐心跳加快,她迫不及待翻开功法,入目是行云流水的古体字,遣词造句充满古意。东方汐读得磕磕绊绊,她一目十行,飞快扫过,越到后面脸色越凝重。

东方汐只是大致扫了一遍,没有细看。功法已经拿到了,回家后有的是时间研究。东方汐合上书,南宫彦见状,问:“功法里面讲什么了?”

为什么看东方汐的脸色不太好?

东方汐一脸怪异,她张了张口,实在说不出来,就将功法递给南宫彦:“你自己看吧。”

南宫彦正有此意,他不紧不慢地伸手,正要触碰到功法时,书页上忽然燃起青蓝色的火。东方汐惊叫了一声,手不由放松,功法落到桌子上,一眨眼就被火舌包围。

古书在火焰中很快化为飞灰,黑褐色的灰烬飘散到半空,一眨眼就什么都不剩。

等书烧完后,那种诡异的蓝火也熄灭了。距离这么近,但南宫彦和东方汐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而且下方桌案分毫无损,连花纹都栩栩如生。

正厅中的人都被这个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南宫彦终于不再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他赶紧按上桌面,但除了一截细灰,什么都找不到。东方汐紧紧皱着眉,惊诧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彦脸色同样极差,他摸了一会,终于不甘心地承认功法已经烧毁了。他拿起茶杯,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余烬,眼睛中晦暗不明:“听闻古时有一种秘法,只要在功法秘笈上融入特殊的禁制,就可保证唯有自家血脉可以触碰。一旦功法落于外人之手,只看一遍,功法便会。想来,这就是了。”

东方汐听后眉头皱得更紧:“真的吗?我们费这么大力气拿来的功法,这就没了?”

南宫彦叹气:“刚才我看那本功法形制古朴,以为是六千年前的传承,现在看来,远远不止。说不定,这是天罚前的古籍。”

东方汐倒抽一口凉气:“天罚前……”

那就是一万年前的功法。一万年前是修仙界最昌盛、最传奇的时代,那个年代随便留下块纸片,都能引得现在的人抢得如痴如狂,头破血流。而刚才足足一本书放在东方汐面前,东方汐只粗读了一遍就放下了。东方汐后悔不已,要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逐字逐句地研读,不,她应该全文背诵。

东方汐看向仅剩下的地图,试探地问:“那这个……”

南宫彦点头:“这份地图多半也是如此。”

东方汐心情沉重,她突然想到什么,说:“既然禁制只容一人接触,那只要拿着地图不放,让其他人用纸笔誊抄,不就解决了?”

南宫彦摇头,声音平淡,语调深处还带着些对东方汐无知的鄙夷:“你太小看天罚前的秘术了。禁制只允许一人观看,若有其他非本族之人的视线落上来,纸张当即就会自燃。”

“那一个人口述,其他人抄写呢?”

“这是份地图,如何口述?”

东方汐愕然,再说不出话来。南宫彦瞥了眼东方汐,脸色不善,再看不出曾经风流儒雅的模样。刚才那份功法本来是可以口述的,偏偏东方汐猴急,将功法抢过去了。现在可好,谁都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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