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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他问的奇怪,都去瞧看他如何握刀,只见娄之英右手拇指在后握着树枝,却不明他此问有什么玄妙。盛春林皱起眉头,也跟着看了看他手,说道:“盛某是捕快出身,旁人想不得数年前的事,盛某却对记得真切,凶手的确这般手握短刀。”
娄之英问卫喜道:“卫先生,卷宗上所载的仵作验论为何?郡主身亡的致命伤却是什么?”
卫喜道:“据卷宗所记,郡主是被尖刃直刺胸膛,伤及肺脉而死。”董学图、盛春林等也都依稀记得,跟着一起点头。
娄之英沉吟了一会,抬头望着众人说道:“如此说来,大伙只怕真的全看错了,卫公子并非是刺杀郡主的真凶!”
众人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心中都是一惊,端木晴道:“兄弟,你此言何意?”
娄之英道:“人身胸骨坚硬,刺杀之人除非内力小有所成,否则是断刺不透的,那必然只能从胸骨下方刺入,而盛大人也曾目击郡主伤处的确是在胸骨下寸许,但诸位请看,若像我这般倒握匕首,从胸骨下刺向死者,刀尖必是斜而向下,那么该伤及的便是肝脾,绝无可能刺到肺脉!”
众人细细品思他的言语,娄之英调转手掌,以拇指在前握住树枝,又道:“从胸骨下刺入若要伤及肺脉,则必然如此握刀,刀尖斜上,力道凶猛,自能将肺脉刺穿。卷宗上所记郡主死于肺脉受损,而盛大人明明白白瞧见卫公子反手握住刀柄,大伙此前爱用常理推断,试问诸位,这次咱们也依常理说说,卫公子如何会反握刀柄而刺及郡主肺脉?”
众人尽皆恍然,都感此番推敲严丝合缝,似乎没什么破绽,然则此前府衙的审案、大伙的猜想,真的全然错了?盛春林犹未不服,质疑道:“便是反握刀柄,若奋力向上挺刺,也能伤及肺脉啊!”
虞可娉道:“我未曾见过郡主和卫公子,若是卫公子比郡主矮上一头,盛大人说的也不无可能。”
盛春林登时语塞,寻常男子自比女子要高,郡主又生来娇小,卫东来无论如何都难以反握刀柄刺及郡主肺脉。想到先前自己信誓旦旦声称当场活捉真凶,现下看来似乎也有不少纰漏,不由得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有些彷徨无措。
安婆婆道:“若卫公子果真没有犯案,那凶手又会是谁?”
虞可娉道:“当晚宾客众多,保不齐有谁溜到此处,加之这里地处荒僻,墙外便是临街,便有外人翻了进来,也不易被人察觉,个中情由,只能由府衙重审来查了。”
赵元申道:“然则卫兄……卫兄缘何腰带松弛、裤子半褪?”
虞可娉道:“大伙都说卫公子当夜多饮了不少酒水,假使他在北首闲逛时,三急之下无处方便,便想寻背阴处解燃眉之急,恰逢真凶行刺郡主,卫公子听到惨呼,来不及绑好腰带便跑去查看,见到郡主倒地中刀,他一介书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慌乱中蹲下随手准备拔刀,却被赶来的盛大人一脚踹翻,此后众口铄金误会渐深,卫公子又口齿不利,无从解释伸张,便这么稀里糊涂地顶了冤罪。若作此假想,似乎也无不可罢。”
众人皆是一阵沉默,这推断过于匪夷所思,偏偏又合情合理,只是七年前大伙毫无他想,从王爷到府衙再到自己,都未曾想过凶手不是卫东来,这次被卫喜使计诳到荒岛,虽然一个接一个被揭穿当年供词不实,但毕竟都是些旁证,而盛春林自始至终坚信未抓错人,是以大伙也没太放在心上。此时经虞可娉一番推敲,再回思印证当年府衙的判决,似乎的确颇为草率,这些人均非心肠歹毒之辈,想到有人或曾因自己缥缈的证词含冤致死,心底都涌起一丝愧疚之情。
隔了一会,董学图道:“娄少侠分析的鞭辟入里,虞小姐推演的也是丝丝入扣,不过郡主被刺的一瞬任谁也没见过,虞小姐所说也不过是一种猜想。若凶手挺刺杀人之后,又重新想要拔出刀来毁灭证据,这时才被人目击,似乎也说得通。卫老先生,令郎或许果真不是凶手,但七年前府衙审了几日,终不会随意胡乱断案,令郎行凶的嫌疑,只怕仍是最大。”
卫喜摇头道:“任你如何说,我却不信吾儿会是真凶!”
虞可娉道:“董大人说的不错,适才小女也不过是推断一种假想,虽说不能彻底洗脱卫公子嫌疑,但两日来这一番重审下来,总算证实了当年看似板上钉钉的罪证,实则也有不少漏洞,诸位都在看似不紧要处撒了一点小慌,但这些都拼凑起来,便离真相愈来愈远了。卫掌柜,眼下大伙供词已全部说完,咱们非官非衙,在这再多争执也是无用,不如好好休息两夜一日,后天一早你带大伙回去,咱们收集了这许多新证,到时候一齐去府衙鸣冤,申请重审此案,你意下如何?”
卫喜也知虞可娉说的乃是实情,这荒岛远离尘世,自己便再不忿,至多将这些人杀了,儿子的冤屈却得不到半点平反,何况当初引他们过来,只想逼迫他们说出供词中的不实之处,并非真的想要置众人于死地,若大伙回去肯随他到官府作证,儿子莫须有的罪名便有洗刷之望了。想到此处,点头道:“不错,只要诸公答应帮衬老汉平反,老汉便说定后天唤船过来回归中土,决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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