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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站出来,挺直了身子说:“社稷安危,正当由我辈担当,何须龙首照拂?在下愿持戈马前,为国家效力。”
陈冲看过去,这年轻人大概十七八岁年纪,头戴红巾,身穿玄色戎装,窄袖紧裤,腰佩一把斫刀,显得十分英武。羊秘为他介绍道:“这是我二弟羊衜,字长节。”
原来是自己的连襟。陈冲笑着走过去,拍他的肩膀,勉励他说:“长节有这番志向,当然是好的,不知长节读过哪些兵书?”羊衜与陈冲第一次见面,一点也不畏生,瞪大了眼睛说:“我在家中,常读《汉记》,多爱其中《朱祐传》、《祭遵传》,欲以为志。”…
朱祐、祭遵是云台诸将中有名的儒将,陈冲听闻后连声说“好”,又对他说:“只是欲成名将,光看这些是不够的,还是须得学《阴符经注》,等你稍有所得,我可安排你到雁门略参军事。”
羊衜大声应是,众人都开怀笑了起来。
于是泰山羊氏便在离石定居下来。由于蔡琰的两位族亲都在此处,陈冲便把妻子从晋阳接了过来。蔡贞姬闻之,当夜便把妹妹与姐姐叫到一起,连席夜话。
大姐昭姬年长许多,如今已二十五了,而二妹贞姬年方十七,三妹徽姬更小,才十四岁,三姊妹重聚一处,心情却各自不一。
二妹贞姬已然怀孕七月,小腹高高隆起,行动甚是不便,但她却毫不觉苦累,反而满面笑容地为姊妹沏茶倒水。小妹徽姬颇为好奇地抚摸二姊的孕体,又侧耳贴在腹上聆听,过了一会,她忽而笑道:“二姊,侄儿在动哩!”
贞姬轻拍小妹的头,笑嗔道:“别压着,再说你怎知是侄儿?”“他好动呢!”“阿母说,怀你的时候最辛苦,你也好动哩!”
两姊妹打闹了一会,见大姊在一旁拄臂抬颌,默然无语,眼神直愣愣望着窗外。她们也望过去,只见庭院里明月黄花,几只飞鸟儿在高处的树梢间来回窜动,偶尔发出吱呀的轻鸣声。
小妹便去摇大姊的胳膊,瞪大了眼睛问蔡琰道:“大姊是伤感了么?是在想阿父罢!阿父他名重天下,直到今日董卓都不敢为难他,想必定会没事的。”
蔡琰淡笑着摇首,点了下小妹的琼鼻,随后说道:“你呀,不知道世道艰难,为人处世哪有这般容易?”她微微一顿,又忧愁说:“我却是有几分担忧阿父,但想得更多的,是你的姊丈。”
两位妹妹听了,都吃了一惊,二妹先问说:“大姊也算讨得好夫婿了,怎么这般样子?姊丈的名声我走一路听一路,多少女儿都羡慕大姊呢!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蔡琰闻言沉默片刻,她说:“你姊丈日日不在家,常年奔波在天下各地,去年还好,他在晋阳待了两月,每月有十天能在家。前两年大姊压根见不到他人影。何况我随他近六年了,却一个孩子也没有,怎么能不叫人忧心呢?”
小妹颇觉不可思议,她扯着蔡琰衣袖问道:“是姊丈不喜大姊?”
蔡琰又笑了起来,他揉着小妹的手,叹道:“你姊丈待大姊很好,只是情爱只是他性命的一小部分,或者他性命也只是他性命的一小部分。你大姊只是担心,如今秋收要来了,你姊丈说又要打仗了。大姊总是不知,他这一去之后,还会不会回来。”
小妹听闻,更觉难以理喻,她干脆说:“还有什么能重过夫妻和睦?姊丈出身名门,又不愁吃穿,大姊若是担心,干脆把他绑在家里,生下七八个儿女,我看。比什么都强呢!”
蔡琰被小妹逗得笑起来,她又沉默了片刻,最后说道:“男儿志在四方,我要是这样做,庭坚一定会恨死我的。”
而另一边,陈冲则收到了伯父陈纪的回信。回信是由族弟陈忠送来的,他是陈纪的次子,小陈冲十岁,一向与自己非常要好。陈冲见他很高兴,便留他在府中做幕僚,可一读回信,悲伤之情立刻又涌现出来。
陈纪在信中说,青州黄巾确实泛滥,如今他治下已有多县失陷,其余诸郡也多有伤亡,他思虑再三,已让他父亲陈夔还有叔父陈谌领族中子弟离开,踏上来并之路。但陈纪自己身受朝廷之任,还是决心坚守郡中,与全郡共存亡。若他有不测,陈冲便是陈氏之长。
信很短,在灯火照耀下,陈冲一会就读完了,他翻过信纸,才发现反面还有一行小字,只见陈纪用隶书写道:“凤兮凤兮,当思高举,龙兮龙兮,必乘风云。”
读了三四遍,陈冲对信件怔怔发呆片刻,他随即揉揉眉眼,将信件细心收好,又开始重新研究关中与并州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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