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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泽低头看向桌上两条不太明显的直线痕迹,哑然无言。
但南山君确也说得不错,本就性情不同,对于同一件事的出发点不同,考虑自然也就有所不同,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将柳瀅气得发火,直接摔了凳子夺门而出,也在情理之中。
云泽叹了口气,有些愁苦地揉了揉眉心。
正在后面锤肩的鹿鸣,原本还想反驳两句来着,瞧见云泽这幅模样之后,立刻偃旗息鼓,将心思全部放在控制力道大小上,不敢多说,免得还要被踹。
许久之后,云泽摆了摆手,示意鹿鸣不必继续给他锤肩,然后略作沉吟,就站起身来,径出门去。
入夜。
云泽在静心山附近的悬空桥梁上找见了正趴在栏杆上发呆的柳瀅。这边的悬空桥梁,栏杆要比小丫头更高一些,她就双臂叠放,拄在栏杆上面,双脚悬空,整个人都挂在栏杆上,远远望着临山湖上那条断头桥。
云泽手里还拎着两壶酒。
一壶是他在万象庭那边买来的,价格品秩,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算不上什么好酒,但也不会太差。另一壶,则是云泽先前去了一趟青雨棠那边,用了买酒时顺便买来的一份吃食换来的莲花宝酿,入口香甜,虽然不是云泽喜欢的那种,但对柳瀅而言,相当适合。
云泽不声不响走到近前,将那壶莲花宝酿提了起来,轻轻触碰一下柳瀅的脸颊。
“拿去喝吧,仅限这一次。”
小丫头蓦然一惊,回头瞧见云泽之后,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从栏杆上跳了下来,举起双手,接过了那壶莲花宝酿,然后就背靠栏杆坐在地上,迟疑片刻,才小心翼翼举起酒壶试着喝了一口,立刻眼神一亮,刚要开口,又忽然想到什么,抿了抿唇瓣低下头去,双手抱着那壶莲花宝酿,手指轻轻摩挲酒壶表面。
云泽靠着柳瀅坐在地上,同样举起酒壶喝了一口,然后长长吐出一口酒气,轻声说道
“这次的事情,你走之后,南山兄已经跟我聊过了,他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顿。”
闻言,柳瀅愕然抬头。
云泽笑道
“其实也不算太狠,就是跟我讲了个道理。他是儒家修士,也是我认识的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儒家君子,所以只是以德服人。不过嘴皮子上的功夫,是真的厉害,把你想说又说不出来,或者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的那些话,全都给我说得明明白白。”
柳瀅一下子红透了脸颊,重新低下头去,许久才小心翼翼开口说道
“师父,我是不是很不听话,之前的时候,还把凳子踢倒了,而且关门的声音也那么大我知道书上说过,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我还知道,师者如父,所以师父就像我的父亲一样,这些孝敬之道,应该谨遵恪守。可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了,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想要做些平时不敢做的事,就将凳子给提了,还将门给摔得那么大声。之后,我就来了这边”
小丫头小心翼翼看向云泽,声音越发细如蝇蚊。
“我,之前一直在想,要怎么跟师父道歉,可我做了这样的事,师父肯定很生气。我我不敢”
云泽一直安静听着柳瀅说话,见到小丫头重新垂下脑袋,手指轻轻摩挲着莲花宝酿的酒壶,满脸失落,这才笑着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件事其实不怪你,主要还是我的错,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其实这种事情很常见,面对同一件事,因为我们不是同一个人,所以经历不同,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不同,想法也不同,那么对待同一件事的态度也就有所不同,才会出现这样的争执。但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理,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想法,错不在你,可能也不在我,甚至咱们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争执,本就没错,因为你是你,我是我,不能因为我是你师父,你就应该和我一样。”
云泽抬头看向天空,轻声说道
“这个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雪花,没有一模一样的两颗星辰,也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南山兄说,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和你很像。只是很像,但不是一样,因为南山兄很清楚,他和你不是一个人,有着不同的经历,有着不同的学识,有着不同的人生,所以哪怕想法看法再怎么相仿,也只是相仿,不会一模一样。可能这之间的差别非常细微,但终归还是有着差别存在。那么,你的想法,跟我的想法,就同样存在着一定的差别,只是这中间存在的差别大了一些。”
说到这里,云泽稍稍停顿了片刻,然后提起酒壶冲着柳瀅示意一下,轻声笑道
“其实我很高兴你能拥有自己的想法,它的存在,不应该因为与我相悖就被抹除,恰恰相反,这件事已经足够证明你可以开始独自思考是非对错。用书上的话来讲,就是当浮一大白。”
柳瀅眨眨眼睛,立刻笑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那壶莲花宝酿,跟云泽手里的酒壶轻轻碰了一下,仰头就喝下满满一大口,立刻呛得小姑娘脸颊涨红,眼眶红红,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后,还差点儿流出泪来。
莲花宝酿再怎么香甜,入口之后再怎么顺滑,终归还是酒的本质,小丫头虽然已经不是头一回喝酒,之前大年夜的时候,在酒桌上喝了一小杯,但也只有一小杯,这一口的量,可比那一小杯多了太多。
云泽哑然失笑,瞧着小丫头开始小口喝酒,细细品味酒水当中的香甜滋味儿,笑得眉眼弯弯,有些感慨。
其实有些话,云泽心里斟酌再三,还是没有说出来。
就像当初想让鹿鸣读书,云泽就跟阮瓶儿说过一句话知大义不必,明事理即可。
云泽原本也想将这句话送给柳瀅,希望她能改一改自己的性子,不要事事都从更好更高的角度去考虑,而是要从自己去考虑。这种想法其实很自私,很自利,甚至一旦传到学院那些道貌岸然的夫子先生那里,肯定会被打死批判,有违君子之道。但实际上,要想在这个世道下混得更好一些,再好一些,就必须学会自私自利,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所以世上千万人,有千万种人,才会有些人混得风生水起,才会有些人混得穷困潦倒。
很早之前,云泽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又一次回去度朔山,再跟大伯云温章读书的时候,就曾问过一件事。
为什么这个世上会有坏人存在?为什么不能每个人都是好人?
云温章当时就说,这世上的一切存在,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当时的云泽还有些不太理解,后来回去宁心院,问过了那个像是病秧子一样的父亲,后者立刻就开怀大笑,揉着他的脑袋解释道
正是因为这个世上有着坏人的存在,所以那些好人,才是好人。
再后来,云泽在翻阅大伯云温章收藏的那些书本时,读到了其中一句话正是因为我们的自私自利,才更能突显出那些无私之人的伟大与奉献,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一定要自私自利,反而要更多读书,可能其中的道理并不是都合时宜,可到底是最无错的学问,然后明事理,知荣辱,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不必无私奉献,但求无愧于心。
那本书上这一段话的最后四字,被云温章用朱砂墨单独圈了出来,然后就在旁边空白处,写了长达千字的注释与理解。
时至今日,云泽依然记得,正是因为这长达千字的注释与理解,他才会对大伯云温章,极为敬仰。
所以之前还在那座古代大墓的时候,天策上将李雍说他当时反驳那位先天龙丹的言语,虽然听着顺耳,却不过投机取巧。当然存在投机取巧,但是不多,大概占了十之一二,更多还是发自肺腑的感慨之言。
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不太适合多说这些。
云泽沉默不言,柳瀅也不说话,从最开始觉得酒水好喝,喜不自胜,到后来,就逐渐变得心事重重,显然还是放心不下那个正在逃亡路上的大胡子。
小丫头几次欲言又止。
被云泽发现之后,原本不想理会,但最终还是轻声问道
“你想让我尽可能帮一帮大胡子?”
柳瀅一下子紧张起来,抱着那壶莲花宝酿,面露挣扎之色。
云泽叹了口气。
“这件事你就不要想了,我不可能为了一个为了大胡子,就跟天玑圣地结仇,更何况这件事本身不是什么小事。可能你现在还不太理解,不知道《禄存星经》这第二大立身之本,对于天玑圣地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我还是要说,大胡子做的这件事,已经触动了天玑圣地的底线,就好像是骑着天玑圣地的脖颈拉屎撒尿。这句话肯定不太好听,但两者之间,其实没差多说,天玑圣地可以允许《武道正经》沦为地摊货,毕竟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却不会允许大胡子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还能继续活在世上。”
云泽话音一顿,喝了口酒,才继续说道
“而且打从最开始的时候,大胡子就已经料到了自己的下场,肯定会身死道消,至于是不是可以死得痛快一些,不好说,得看天玑圣主将他抓到之后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可即便如此,大胡子还是做了这种事,还是想要以自己的性命,改变天下间无数野修散修修行艰难的局面,就已经是心有死志,不过就是多活几日与少活几日的差别,影响不大。”
云泽转头看向闷不吭声的柳瀅。
小丫头的心情明显有些低落。
云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你觉得,大胡子真的希望在明知自己必死的情况下,还要见到更多人被他牵连在内?”
闻言之后,柳瀅神情一滞,然后可怜兮兮地转过头来看向云泽。
“可可我觉得,我们不该什么都不做”
云泽默然,想了许久,才终于说道
“书上说,量力而行。”
小丫头抿了抿唇瓣,低下头去,然后举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酒,酒气虽然不重,却也将她呛得满脸涨红,咳嗽不停,眼圈儿红红,再之后,小丫头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往下掉,又举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酒。
云泽苦笑叹道
“借酒消愁愁更愁”
然后他就跟身边的柳瀅一口一口喝着各自的酒水,想着各自的心事。
没过多久,小丫头就已经不胜酒力,脸颊红红地枕在云泽腿上睡了过去,眼角依然带着晶莹泪珠,滑落下来,口中也在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看得云泽有些心疼,只能卷起衣袖,轻轻为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取了一件衣裳盖在小丫头设上,继续守着漫漫长夜,无声喝酒。
次日,小丫头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有些神情萎靡,勉强咧嘴一笑,就跟着云泽一起去了砺剑台,聆听府主授课讲道。
路上,柳瀅没再一如既往地让云泽牵着自己的手,也没有伸手去拽云泽的衣袖,而是自己低着头走路,神情低落。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
直到多日以后,刚刚打从砺剑台那边听课回来云泽,就在自己那间弟子房门前,瞧见了已经在此等候已久的某位洞明长老,按照老秀才的吩咐,带来了一部品秩极高的灵决古经,与一棵品秩极高的灵株宝药。
灵决古经名作《剑经》,按照那位洞明长老的说法,这已经是洞明圣地藏经阁中品秩最高的几部古经之一,如今的洞明麟女宁十一,也曾修炼了这部灵决古经的一部分,来历大与不大,不太好说,但却出自洞明圣地的那座古战场,乃是很早之前的一位洞明大圣,冒险深入古战场登山所得,并且其中另外带有一部修炼本命飞剑的法决,与寻常炼制本命飞剑的方式有所不同,按照这部法决,甚至有望能在气府当中诞生一把独属于自己的本命物。
宁十一的那把柳叶刀,就是由此而来。
另外那棵品秩极高的灵株宝药,只有常人巴掌大的那么一节,名叫龙血藤,通体赤红,覆盖黑色纹络,按照《白泽图》记载,龙血藤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之一,虽然不比云泽手中的紫金太岁,但也只是稍差一线,需要上千条蛇蚺妖物的心头血灌溉,才有望能够生出这么一棵。不过洞明圣地毕竟家大业大,龙血藤虽然足够珍稀,却也在多年以来,收藏了整整两棵龙血藤,都有丈许左右,如今只是送出巴掌大小的一节,不会觉得心疼,却也足够鹿鸣填补脏腑底蕴,破开十二桥境的关卡瓶颈。
送走了那位洞明长老之后,云泽便将《剑经》送去了鹿鸣手中,让她现在就可以按照《剑经》记载,提前修行,不过临走之前,还是嘱咐了一句,让她不要好高骛远,不必着急提升自身修为境界,一切还是力求“顺理成章”,与“水到渠成”两种说法。
至于那节龙血藤,云泽就暂且自己收着,毕竟鹿鸣如今修行才只是刚刚起步,距离面对十二桥境的关卡瓶颈,尚且有着很长一段路要走。
又过一段时间,差不多两旬左右,南城那边忽然传来消息,说是一路追杀过去的天玑圣主,最终还是在南城南域附近的某座小镇上空,抓到了一路逃亡同时,还在散播《武道正经》的大胡子,当场就将大胡子的双臂生生撕掉,又以某种残忍手段一掌拍在大胡子的胸口上,让他肉身立刻腐朽枯萎,两边肩头双臂断裂之处,更是喷出大量鲜血,洒下大片血雨,几乎覆盖了半个小镇。
再之后,大胡子就被天玑圣主一指点在眉心处,直接由其体内,将大胡子的灵魄抽出,以某种手段邪门儿的点灯之法,使其灵魄剧烈燃烧,就在小镇上空,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其间惨嚎声不绝于耳,这才终于彻底魂飞魄散,在那之后,大胡子的肉身又被抽出了入圣骸骨,皮囊脏腑则是砸在小镇中的一棵千年古树上,当场化作灰烬,成了古树的养料。
而在临走之前,天玑圣主手中提着大胡子的入圣骸骨,就只留下短短四字,冰冷杀机,宛如狂潮,以至于方圆万里之内,都瞬间卷起一阵冰冷罡风,无数野修散修为之咳血,更有数之不清的凡夫俗子,就此一病不起,甚至当场毙命。
“死不足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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