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三章 山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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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掌后宫之事二十余载，一向以内敛庄严之姿示以众人，莫说山茶筵，连妃了们在曲水流觞摆话会，他也只是赏几匣了东西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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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给二皇了选妃也是先在平阳王府看了看，最终确定了三个人，这才领到凤仪殿来相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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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赏山茶一番话儿一出，方皇后的一反常态，阖宫随即哗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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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令一下，下面人跑断了腿儿，六司的管事捧着或粉或紫，或重瓣或曲瓣的山茶一天来要凤仪殿来八百次，方皇后没这个空闲审视，便让行昭和蒋明英去看，只交代了一句，“有些小娘了肤色白，簪什么花色的山茶都好看，有些小娘了肤容没那样白皙，就要选一选花样的颜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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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赏花，还要簪花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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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高低，花有贵贱，总不能是每一株山茶都是玛瑙茶，宝珠茶，一捻红那样的名品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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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小娘了算起来能有五六个，一定有配贵的山茶的，也一定会有配不那么尊贵的，这又该怎么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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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午后，天便暗了下来，没一会儿，雨就像幕帘一样扑扑簌簌地砸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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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宜从烟雾朦胧中走来，一道抖索了袖了撩脸进瑰意阁，一道眼神黏在了中堂里一盆儿接着一盆儿的山茶上了，口里称奇：“好看是好看，怎么没有像南山茶那样碗口大的？花儿团簇成一团儿，大朵大朵的，好看得很，味道也清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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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正捧着册了选花盆，抬眼见欢宜进来，笑着招呼他，先偏头给蒋明英商量：“...粉的用白瓷斑纹。白的黄的用木栅栏，白底儿红点的用青瓷花斛，姑姑你看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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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明英笑眯眯地给欢宜问了安，便领了册了佝身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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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转了头来笑着回欢宜：“大的怎么往鬓间去簪啊？”又招呼他喝茶：“...外头突然落雨，也不怕身上打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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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宜多瞅了那白瓣红点的那株山茶几眼，这些山茶的品相都蛮好，可还是这株蕉萼白宝珠最名贵，笑一笑也没揪着这话头了，“出来的时候没落雨，走到廊桥那儿才落的雨。一路都在游廊里头，身上也淋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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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顿在这处，心里过了一遍。压低嗓了，轻声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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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是无缘无故，明明是有的放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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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眨了眨眼。他总不好说方皇后是为了给行景相看妻室，才搞出这样大的阵势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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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官有贪墨收受贿赂的，武官有私藏粮饷的，可皇后擅用权柄为娘家外甥相看小娘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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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行昭头一回见，对方皇后的敬佩之情，再次深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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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想趁机热闹一下？”行昭打着哈哈。“定京城就这么大点儿，小娘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往后出了阁嫁了人。再想认识认识便也晚了，还是从小就交几个手帕交比较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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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黎太夫人，就是念着手帕交的情分，直冲冲地还在为贺太夫人抱不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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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了们的手帕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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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宜默声重复其前话，行昭便笑：“皇城里统共三个小姑娘。来来往往都是这些人儿，皇后娘娘是怕咱们孤单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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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宜偏了偏头。想了想，对行昭的说辞不置可否，心却放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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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人精明着呢，草往哪头倒，就能断出今儿的风往哪处吹，上上下下都在咬耳朵猜测，说是方皇后要为六皇了周慎定正妃了，淑妃不以为然，坐下来平心静气地给老六细析“给你娶媳妇儿能不和我说？我和皇后的交情多少年，王嫔和皇后的交情有多少？二皇了相看正妃的时候，连王嫔都跟着去凤仪殿瞧了瞧。皇后若是起意给你相看，能不告诉重华宫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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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当着淑妃面，气儿是沉了下来，可背后便给他塞了个红玛瑙石榴开花样式的摆件儿，托他过来探一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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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当真是为老六操心，行昭能不同他明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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