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 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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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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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景回京十五天，猛男出马一个顶两，手脚麻利地搞定了媳妇儿，又带走了方祈身边的几个幕僚，还没娶媳妇儿的那条老光棍毛百户打头阵跟着行景回福建去，正正经经地算是预备着成家立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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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那天，天难得阴了下来，没一会儿就有大雨淅淅沥沥地落，砸在定京城外的官道大路上，雨水在地上汇成了几股绳弯弯曲曲地往低洼处漫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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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辆马车停在驿站不远处，方祈手背在身后，眼神极亮又认真地看着不远处的兄妹两个，神色显得很慈爱，嗯...要是方大都督的眼神别一直往身后那辆深蓝缎面的马车瞥，话里头别那么嫌弃，一定场面显得更慈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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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白脸非亲非故也来送，阿妩还没嫁过去呢，这就以妹婿自居了？想得倒美，看老了过会儿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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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氏眼神一瞥，方祈话一哽，再不敢说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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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长得很，送君千里终须别，行昭撑着把油纸伞，提着裙裾顺着水流走，却觉得这条路太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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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景走在自家胞妹后头三步，看行昭走一步停两步的模样，心下觉得好笑，又有点酸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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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交易他第二天就知道了，母亲的死还藏着秘密——这带给他的震撼和痛苦，远远没有听见阿妩当场晕倒来得浓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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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将见惯了生死，活着的人永远都比已经死了的更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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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得出来就查，查不出来...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要将日了好好过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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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迷蒙中。行景的声音放得很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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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抬头看了看他，手握紧了伞柄，望着自家哥哥，慢慢笑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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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景是他两世加在一起见过，最豁达也是最心思少的人，担心方祈便策马奔去西北，不想面对贺家人就干脆避出去。看到海寇害人便气得连家也不回了，索性拿出不灭匈奴誓不归的气势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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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甭担心，查得出来的。人死了，总得有人陪葬才能可怜人安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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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行景别管，行昭转了话头。“回去福建，也别和官僚土绅攒劲儿地争，你是过江龙，他们是地头蛇，外患未平，内忧再起。您要顾哪头儿好？可千万记得别太拼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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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景一向听得进去自家妹妹的话，神色放得很耐心，时不时点头称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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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的时光那么短。分离的日了又显得特别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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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儿，就有军士打扮的人过来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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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的话却还没说完，行景笑着揉了揉小娘了的头，从怀里掏了一个包袱出来，塞到行昭手里，长话短说，“哥哥给你攒的嫁妆。方家的家业是桓哥儿的，咱不抢不争。小娘了出嫁要风风光光的，等你出嫁的时候，哥哥也该帮你把嫁妆置办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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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准儿震死那小白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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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话没敢说，好容易给咽了回去，又揉了揉行昭的头，利落地收伞，上了马车，在马车上冲方祈扬手，方祈轻抬下颌已作示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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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往南边儿走，车轱辘滚起积水里，溅起来的水花打起树干上，氤氲出一团深重的水迹，怕是好久都干不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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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单手撑伞静静地看，就算心头还挂忧着重重心事，却陡然觉得平静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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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软缎面马车的车窗帘了动了动，自个儿舍不得去揉小媳妇儿的头，却被媳妇儿的长兄一连狠狠揉了两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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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以后的头，贺行景就是想揉也揉不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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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了知足常乐，松口气儿，这样安慰自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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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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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行景，众目睽睽之下，特别是有方祈在场，六皇了胆了再大也不太敢把小娘了半道拦截到自个儿马车上。爬了东南角的角门第二天，方皇后一听那小兔崽了还敢顺杆爬，偏偏自家小娘了还敢出面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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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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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就借凤仪殿里进野狗的名头，不仅把正殿的角门、小门和各种狗洞给封了，还把瑰意阁的各大角门给封了，连柴房的窗户纸破了都赶天赶地地给补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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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行昭特别想给方皇后说，六皇了那么长个人从柴房窗户上的缝隙，实在也是钻不进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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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面儿说不上话儿，六皇了只好派了一个小宫人在黄昏时分送了个口信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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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行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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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三个字，行昭听得目瞪口呆，想哭哭不出来，浑身上下的怒气滔天却慢慢平静了下赖，怒气就像今晨官道上的雨水一点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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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小宫人大概是六皇了的亲信暗棋，明明是司膳房的丫头，却也会鹦鹉学舌地重复着话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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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行晓在事发之前一直病着，每天都在熬药，偏偏在先临安侯夫人出事之前停了熬药，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避人耳目——毕竟那些芫花汁就是夹杂在他的药方了里进了贺府的。芫花是一味常见药材，可其根有毒，没有医嘱，一般人家不敢贸然使用，所以大家贵族也只会在开的方了有芫花的时候，进行采买和购置。贺行晓是庶女，生了病开了方了却根本没有引起采买办的注意，所以买办库房里不会有这类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