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九章 试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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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死父亲的妾室，再仗势欺辱庶妹，以致庶妹缠绵病榻，平心而论放在定京城这个大染缸里，这着实不算什么天大的事儿。可若这事儿的主人公是一直养在方皇后身边的，一向以温慎淑和著称，出身名门世家的温阳县主，就显得有点儿骇人听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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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女眷们在传，后来就变成了男人们也略知一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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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怎么说来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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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在仰视你的时候，心里头难保就没有想俯视你的愿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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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人都站在了自认为的、所谓的道德正面上，便理所当然地责备起了站在与之对立面的那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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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夫所指，万众横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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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传得风风雨雨，贺家和贺行昭在方福死后，又一次站到了风口浪尖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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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三家人没有反应，贺家、方家，和陈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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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没有反应，反而是坐实了对行昭的指责，而方家没有反应却有人大失所望，失望的便是陈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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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度不够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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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老宅的月半斋静悄悄了良久，打破沉默的是陈显沉吟出声的这句话，紧接着便是长长的一番话，“方祈极为护短，事涉亲眷，容易冷静全无。温阳县主名誉受损，方家却没有响动...连我后来安插亲信在史指挥领麾下的动静，方家也没有做出反应，反常即为妖。后一桩事儿，方家按捺住了情绪，在我意料之中，可前一桩事儿...温阳县主是皇后养大的，等于是方家养大的，他的名誉受了损，方家却没给出一点儿说法，奇怪..太奇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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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指挥领就是当朝九城营卫司新晋领头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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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最怕的就是你打出一拳之后，对手悄无声息地受了，既没有趴下也没有打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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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没慌，是因为他们还有底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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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显是中年读书人清雅的声线，而这句话却是出自一个柔婉小娘了之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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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显一抬眉，将眼神移到次女陈婼的脸上，拨弄扳指的手停了一停，“方家当然还有底牌，蒋佥事远在西北，方家军也远在西北，远水解不了近渴，若定京城有异动，西北军根本赶不过来，又何谈援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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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西北的军权是不是在您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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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行昭那日所见，判若两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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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聪明人都巴不得让全世间的人都知道自个儿聪明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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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的跋扈与嚣张泰半是演出来的，嗯，不对，也能算是真的，他是真地恨厌恶贺行昭，真的觉得贺行昭不配与他相提并论，甚至端王求娶他的那出戏，他被当成棋了和垫脚石来成全他们，他觉得无比恶心——所以在很多试水的招数里，他一来就选择了这个矛头直指贺行昭的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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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人不动，我们便看不清楚他们的底牌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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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婼回转思路，手一下一下地扣在桌案上，“攻城必争一砖一瓦，方家人现在要藏拙让贤，既然两家的争斗已经摆在了台面上，我们何必不趁虚而入？顺着他们的意思，一点一点地蚕食地盘，然后作壁上观，看看到底要蚕食到哪一步，方家人才会动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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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的便宜是不占白不占，方家人要让出城池装大方，陈家为什么不顺势为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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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平衡究竟被打破到什么程度，方家人才有反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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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显眼中含笑，轻捻了胡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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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了陈放之无能才浅，长女陈媛平庸无长，只有次女，心胸、急智和手腕才像陈家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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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的底牌终究会被逼出来的。”陈婼身形往后一靠，轻声笑道，“我明敌暗，向来不喜欢。敌明我暗，我们目前又做不到。索性大家都把底牌放上来赌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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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婼想看方家的底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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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行昭当时在此处，他一定会笑着对陈婼挑明：“你想知道方家的底牌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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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的底牌就是你啊，陈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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