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祢衡止了声,郑重的打量了一眼吕娴,道:“失义之人又有何礼?!小儿为何唤吾字?!衡并未与女公子如此相熟……”
吕布听了已是怒遏不住的升上来,眉头倒竖,下一步便要扑上去吃掉他似的瞪着人,道:“进帐先不行礼,却先号哭,是何道理?!自己无礼,倒有理了?!”
吕娴笑道:“父亲有所不知,就是有这种人,天大地大,数他最大,天有理,地有理,也不及他有理。父亲虽未见过这种人,现在开开眼界就挺好,就当长见识了,何必动气。反正咱们不失礼就行了……”
高顺部将在帐外听见,已是解气的窃笑不已。
高顺嘴色也微勾起来,心里直乐。
臧霸早见怪不怪,只是听了,也是乐,反而是赵云,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发现奇迹一样的看着吕娴。
司马懿也是僵了僵,忍俊不禁的想笑。当然了,当下这状况,也有点说不清的尴尬。
祢衡不听则已,一听已是忘了哭,也不知是惊的还是气的,看向吕娴,“肤浅之礼,也为礼乎?!”
“何为肤浅,何为礼之精髓?”吕娴道:“难道先生不遵礼,就不肤浅了吗?!”
祢衡一听,心中恼怒。
吕布听了果然哈哈大笑,怒气已烟消云散,道:“果然世间真有这种人?!”
“当然有这种人,多的是呢,”吕娴笑道。
吕布笑的不行了。
“无,无礼之徒,”祢衡怒道:“何敢如此?安敢如此谬谮礼乎!?”
“咦?我吕营并未有失礼之处,何故频频问我们失礼?”吕娴笑道:“曹操不礼遇你,是曹操与你的事,我吕氏父女虽是粗人,但也是讲礼的人,也是讲理的人,不失礼,但也不让理。大人这是对此不满意了,要不重来?!我重新问,公平为何号哭?!”
祢衡一时悲愤莫名,道:“必死之行,故号哭尔。有何不妥?!”
“谁说我吕营要杀你了,”吕娴笑道:“曹操要你来送人头,我父亲还不屑收呢。说真的,我爹便是再强,也不敢杀圣人,是不是?!正平自诩除了自己,世间再无他人,可不就只剩下天,地,与正平自己这圣人了吗?!这都能与天齐平的齐天大圣,我爹,真不敢杀,不光不杀,还得供着,上点香,以示尊敬,弄个生祭祀,天天拜一拜,以免有事没事便遭一顿喷……”
吕娴的策略是,遇到这种人,先发制人,千万别被他的思路给拐过去了,不然,那就完了。能被他给气死。
所以吕娴决定先气死他。
齐天大圣?!
祢衡的脸已是胀红,指着吕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噎的脸红的要死要活。
司马懿背过身后,便是他稳重的性格,也有点忍不住想笑。解气,难得见这种连他也不好惹的喷子吃鳖。
赵云站到了臧霸身后,以掩饰自己发笑失礼的行径。
这个时候,他有点后悔在帐中了,早知道该与高顺将军一样,守在帐外,可以放肆的笑。高顺将军果然有先见之明啊。
“哈哈哈……”吕布却没那么克制,拍着大腿笑的帐蓬都在抖动。
若论噎人,他就只服他的女儿。
解气,太解气了。
“齐天大圣,与天齐,与地平,可不正是齐天大圣,世间的大圣人,三皇五帝也不如你,孔夫子也不如之,诸子百家皆不如之,哈哈哈……”吕布促狭的佯拜了拜,道:“给大圣一拜,失礼了……哈哈哈哈哈哈……”
祢衡这下真哭了,是气哭了,怒道:“如此小儿,如此不尊,如此不逊……竟敢如此辱天灭地……”
“你是说你自己有辱天地了?!”吕娴笑道:“原来你也知道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吕娴说话不轻也不重,但也不客气,道:“也不知道是有多大的才气,才敢说天地之间,无人尔,只你一人的话来。我还以为,你多么自信,原来也知道,有辱天地了。这有自知之明就挺好。咱也打开天窗说亮话,真没必要,搞那些在曹操那的一套……”
“你辱骂曹操,曹操辱你,是你们的事,不要在我吕营搞那一套,”吕娴道:“我父亲也不是曹操的刀,他要想杀你,自己去杀便是,犯不着我吕营来。所以我才反其意而用之。素来也听闻正平一向悲愤于天地,所以我吕营是真不敢惹,曹操对你无礼,我吕营对你有礼,站立相迎,曹操贬低你为鼠虫之辈,我吕营奉你为天地间至圣之人,曹操要为你死祀,我们对你生祭,反着来,不知正平还不满意,是为哪遭?!踩着不肯,捧着也不肯?!”
祢衡还是第一回看到这样不按常理来的人,一时之间默然无语,只是胀紫着脸,在那沉默。
一开始在心里的什么无义之徒,什么牝鸡司晨,倒行逆施的话,也噎在喉咙口,哪怕再想骂出来,此时也骂不出来了。
见他僵立不动,吕娴便知道第一关已是拿住了他,笑道:“正平且坐,也好都就坐。”
祢衡忍着气,坐了下来,看着吕布,道:“奈何皮厚,不惧天下人嘲笑?!”
“只要拳头够硬,哪管那么多人说什么?!”吕娴笑道。
吕布坐到了主位上,笑道:“不错,我儿这话说的极好。只要拳头够硬,何惧天下人笑?!”
“粗俗横暴,无仁德,竟连假装仁义也不做。”祢衡冷笑道。
哪知道吕娴就有现成的话等着他呢,听了也不知道,只道:“我父与正平倒也相似,都怀才于心,不惧天下人笑。哪怕受尽非议,只要无愧于心,便是藐视众,又如何?!”
拿吕布与他相比?!
祢衡冷笑道:“衡平庸之人也,不敢与温侯相提并论。”
“在怀才轻人一面上,可相提并论。”吕娴道。
祢衡一时竟不知道她这样说,是诋毁他,还是诋毁吕布。
然而吕布却并不生气,他只觉得,吕娴真的说出了他的心声,因此还感叹道:“多有误解布者,布从来不解释,然而内心,也未必是不痛苦的。”
这话说的很装逼,说的好像你有多大的志气,然后天下人多有误解一样。
吕娴忍住内心的笑意,频频点首,道:“如祢大人一般,被人所误解一样的痛苦。也许大人的傲气与悲愤,才是真正天地间唯一人所表达的真正意思。”
祢衡诧异的看着这对父女,他此时不仅觉得怒意消了,反而有一点诧异,也许是搞笑。
他设想过太多见到恶名于世的吕布是什么场面,但万万没想过是这样的开场与结果。说惊怒有,说惊喜,那真是扯淡。
他看了一眼吕布,又看了一眼吕娴,此时也不哭了,也不闹了,只是端坐着,叹气道:“温侯,以及女公子,绝非常人。”
“多谢夸奖,娴便替父谢过了,”吕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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