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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祢衡郑重应了,心中十分熨帖。
“敬正平一杯。”吕娴笑道:“以后我们四人,皆彼此腹心也,不可疑,不会叛,四人一心。”
“是!”赵云与臧霸也应了,举起杯来,道:“我二人也敬正平!”
祢衡红了眼眶,忙举杯饮尽,一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祢衡这人是真正的在吕营有了职务,也定下心来了。他将这里,是自己的公司,并决定效力终生,因此,人一旦认可了一个人,一个地方,便会处处为此着想,祢衡虽然好杠,但的确是个有大才的,便道:“女公子虽要去前线,然而却不可急进,衡以为不如先去官渡屯守,此处是曹仁大军驻扎之处,可进可守,是个好处。当此之时,不可冒进,袁曹二军必还要僵持很久,若孤军深入,不妥。”
“正平可直言。”吕娴道。
祢衡道:“去官渡,以示与曹军共进退之意,是一个信号。叫袁绍要打便打曹吕二军,而不生歹意个个击破之意。如此,曹操便是有心要后攻女公子,背盟而破,也难以行也。”
吕娴的确迟疑,正是因为此,所以她行军才慢吞吞的,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信息。
祢衡道:“袁绍粮多,擅急攻,倘女公子在前线,曹操必让女公子挡袁军更多的兵力,对女公子而言,也是一种消耗,而曹操却渔翁得利。不妥。再加上孤军深入,若后方补给被曹操掐断,要出大事。”
吕娴起了身,道:“不错。”
她道:“所以要与曹操大军绑在一处,他的主力在哪,我们就呆在哪儿,如此虽缺了机动性,然而,曹操却甩不开我军单独行动,曹仁有什么动静,也离不开我们的眼睛,如此,只能一心对付袁绍。”
“曹操极善变,有谋略,他又有郭嘉在侧出谋划策,据衡所知,曹操虽惧袁绍兵多将广,粮草极多,然而,他更忌惮女公子此番深入兖州之举,如鲠在喉,不除不快。”祢衡道:“恕吾直言,先前檄文一事,袁绍已是大怒,此时若去黎阳,恐袁绍必加重兵,而曹操与郭嘉二人所谋,就不好说了。”
吕娴道:“不瞒正平,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心里才迟疑。”
赵云道:“女公子若屯于官渡,云愿为先锋,领兵去黎阳。”
臧霸道:“霸以为,如此可行。官渡离许都极近,倘曹操背盟,可直接转而攻向许都,掣肘曹操腹心。他必不敢轻举妄动!”
吕娴笑了一下,道:“正因为太近,曹操必不肯答应才对。”
“官渡在豫州境内,豫州是曹操最重要的腹地,而官渡又离许昌极近,曹操必会阻拦,”祢衡道:“然,兵临城下,犹如江水决堤,岂能阻拦?!女公子可是在担心什么?!”
吕娴点点头,道:“三方局势,如一锅热油,若逼近,而形势变化太快,我恐我父来不及反应。曹操诡计多端,他必设计我父,我在前线,也并不惧,然而,只恐曹操会针对我父而设局。这官渡,看上去是个极好驻守之处,然而,逼近许都如此之近,曹操必心极不安,而要保腹心,正平若是他,会做什么?!”
吕布啊,还用说吗?!
祢衡一想到吕布的性格,沉默了。
臧霸道:“仲达莫非也非曹操对手?!”
“我父若肯听仲达之言,仲达谨慎,必步步为营,也不会有失,可是我父不是个听话的人,又在意在前线的我军,曹操稍使计,父亲必自乱阵脚。而那时驻于官渡,就未必是好事了……”吕娴道:“正平以为曹仁不会咬住我,是顾忌袁绍,然而袁绍大军一时打不到官渡来,曹仁若死咬住我,曹操再极力针对父亲,便是我,也不能极力担保父亲不会有恙。”
祢衡道:“所以女公子愿意担这个风险?!”
“也是被逼无奈之局。”吕娴道:“正平可知,我们父女的存在将曹到了什么境地?!他连你傲慢尚不能容,要杀之而后快,而我们父女可是直接进了兖州的,这份屈辱,何人可以想象?!倘若有这个机会,他舍下袁绍先守而不战,先设计杀我们父女二人,也在情理之中。正平以为他顾忌袁绍若斯,其实错了,他虽怕袁绍的实力,然而,却未必放在眼里。现在的他是能守得住边关的。这种事是可能发生的……”
祢衡是潜意识里认为曹操不会先灭吕布再图袁绍,所以才说要她屯住官渡,与曹军共进退。
然而吕娴却知道,曹操若是有机会灭了他们父女,一定死死的包住不会放手。
“原来如此。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屯于官渡一旦被曹仁咬住,女公子不能分兵,只恐主公那里,的确会有闪失。主公英勇无敌,唯一的软肋只是女公子,曹操若以此为饵,只怕是会出大事……”祢衡道。
吕娴点点头,道:“这里是官渡,而袁尚就在对面,袁尚有多恨我?正平也是知道的。他若以强兵下,如水淹我军,曹军再咬住后方,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冒险是个难题,去黎阳可能有断粮草的风险,然而,这黎阳,曹操虽有先锋与主力在这,承担的更多的却是袁绍兵马的压力,而不会拿我开刀,然后袁军一入,溃败至后线,一败涂地。曹操在黎阳才不会乱来,这里是口子,他不会开这个口子,所以这儿,反而是最保险之处。”吕娴道:“正平可知,父亲在兖州,我在黎阳,曹操在这儿,袁绍在这儿,这是什么形状……”
祢衡惊讶的看了一眼,怔了一下,道:“星象,这像星象……”
“相互掣肘,可以翻身,以及留给彼此反应的时间反而更多了,战事虽变化万千,需要及时应对,然而,有时候保守保险,也未必没有风险,与其背着盟友善变的风险,不如担着孤军深入的风险。战争无情,却可测,可人心却不可测。我愿将风险押在前线……”吕娴道。
“星象变化,斗转星移,万千象也,女公子用兵通透。”祢衡笑道:“倒是衡浅薄了。”
原来她早想到了,是权衡了利弊以后的决断。
“正平所荐也在理,只是一是曹操是枭雄,枭雄同样愿意冒险,这一点,正平还是小视了他的决断,二是我父这人,天底下只有我最了解他。”吕娴笑道:“因此正平没想到这些,实属正常。”
“原来如此。”祢衡一笑,道:“菱形局。也叫对局!”
“更叫麻将局,我与我父在这两端,而袁绍在两侧对战,又是死敌,我与我父便可以相互给对方喂牌,虽不可直接援应,却可以同时牵制两方,除非袁绍与曹操和解来对我,否则破不了这个局。如果真和解,也有足够的时间得到情报,所以这叫对局。”吕娴道:“风险也是有的,可能会断粮啊。”
“女公子用兵如神。雄才伟略。”祢衡笑道:“衡叹服也。”他是真的服了。吕娴是真的有本事。
权衡利弊与风险,又能决断,不优柔。这是一种天生将才的能力。
见他献计是她考虑过的,她也细听,不以才凌人轻士。
真好啊。这么谦虚。他是彻底的死心踏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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