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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姜佛桑史殷奇则显出几分尴尬。
姜佛桑却似乎忘了那一日发生了什么,言笑如常,对他无丝毫怨怼,在他主动提及时还以“人之常情、他命本贵”来宽慰。
神欢旁观着一切,若有所思。
岩穴之中,他看到了她脸上的伤疤,也看到了她隐秘的伤口,然后以往看不穿的、觉得违和的,突然就都有了解释。
难怪,无论史殷奇再如何沉迷酒色,再如何忽视她、麻烦她,乃至夺她生机、害她险些溺死激流,她也能做到不怨不怒。
有所图自然无怨无悔。
她的郁悒不乐从来不是因为史殷奇,她眼里心里的人皆不是史殷奇……
意识到这些,神欢松了口气。
把史殷奇心中的疙瘩解开后,姜佛桑突然让他去那个他们待了一整日的野海边把那位渔妇请来,她要学泅水。
神欢想告诉她不必学,他以后不会再让她落入那等险境;非要学的话自己就可教她。
终究没能出口,他去找了那渔妇。
渔妇收到金子诚惶诚恐,教得十分认真。
她学得更认真,到离开红泷州时已经熟识水性。
神欢亲眼见证着她战胜心中恐惧、降服曾经惧怕事物的过程,欣赏感佩之余也时常分神。
如果那个阿钊在,她还会如此吗?
阿钊是谁,是她在中州的情郎?
那么他们应当是分开了。
分开了也就不重要了。
就在他将这个名字日逐淡忘的时候,那个人竟然出现在了南州,出现在了南柯小筑。
宝鸭池上,当她赤足奔向他,她的紧张与紧绷、她的异样与反常,神欢看在眼里,便知道,那个人就是她口中的阿钊……
回过神,低头摩挲着萧管。
自那人出现以后,他再未碰过碧玉箫。
陪伴了她近三年的箫声自此断绝,她偶尔会否想起呢?
他倒是时常会想起那一夜。
外面漫天风雨,他们躲在岩穴中,她身边只有他,他是她唯一可依靠的,即便她喊着别人的名字。
可惜他们不能永远留在那一夜。
可惜……
这半年他一直在反思。
人不该对一样事物产生过多好奇,不该盯着一个人看得太久,即便抱有别的目的。否则等有一日回过神来,悔之晚矣。
嗤笑一声,箫管搁到石台上,自斟自饮起来。
身后有脚步声接近,跟着一道略显老迈的声音响起:“萧音变了许多。”
心与声是相通的,箫声可以透射出一个人所走过的路、所历经的事。
浪迹天涯的游子和未历红尘的少年吹奏出的乐曲定然不一样,接触到人世间各种情感之后再与不知爱恨时相比,吹奏出的乐曲必然也不相同。
眼前人亦不能免俗。
他的箫声终是变了,变得低沉幽静、苍凉悠远……
虽比以往更能触动人心,但他不需要这种能力。
这会毁了他。
“时机眼看已到,该下决心了。及早动手为好。”
神欢饮尽觥中酒,重重搁下酒盏。
单肘支在石台上,左手揉搓着面额,怆然一笑,“是啊,该下决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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