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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姑娘都不是蠢笨之人,她们当然知道碧桃在打什么主意了。

因为她们都一样,不想做让人一辈子呼来喝去的奴婢,而是想做个有人服侍伺候的主子。

肃北王府这地儿可干净着呢!肃北王又是这般年轻俊美,身份贵不可言,地位嘛?人家可是太子唯一的胞弟,正宫皇后娘娘嫡出的皇子,尊贵着呢!

也是因此,进了肃北王府的她们,被这富贵迷了眼,被这位年轻俊美的王爷迷了心,一时糊涂,都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毕竟,独孤娇不是普通的世家小姐,她可是独孤氏唯一的孙小姐,身份也贵重着呢!

听说,皇上当年就是做不到从一而终,才与独孤家退了与独孤家大小姐的婚事。

如今西陵虞决定要娶独孤娇了,自然不可能再看别的女人一眼了。

毕竟,人家独孤家的小姐,可不是好欺负的。

“把萧鼓叫来。”西陵虞心情不好,正找不到地方发泄,如今好了,就拿萧鼓开刀了。

“是。”朔方和严秋在心里很同情萧鼓,天天忙的脚不沾地累成狗,如今还要成为王爷的出气筒。

严秋离开翠竹小筑,去找了萧鼓。

朔方在翠竹小筑里跟个老妈子似的,找来几个小厮,让他们帮忙,把翠竹小筑里所有多余的东西都搬出去。

那怕这被白雪压枝头的翠竹不似夏天那般青翠欲滴了,可谁让王爷喜欢呢!

那除了翠竹以外,翠竹小筑里其它的植物,就都得消失了。

“我、我的兰花……”含笑是她们中年纪最小的,看着她种的墨兰被人搬走了,她不由得幽怨的看向碧桃,都怪碧桃,没事去招惹这位主子爷做什么?

如今好了,看这架势,是要把她们都赶出翠竹小筑去了。

她们大家都怪罪碧桃了,虽然她们也能理解碧桃的做法,可是……碧桃连累她们要搬出舒适的翠竹小筑,她们还是心里怪罪她的。

翠竹小筑是府里除了王爷住的花重楼以外,最温暖舒适的地方了,听肃北王的老人说,翠竹小筑有火墙和地龙,因而冬日里才会暖如春日。

这样舒适过冬的地方,她们以前在家当闺阁小姐时,也是不曾享受过的。

如今好了,被碧桃害得她们要被赶走了,去住那烧炭盆的下人房,又冷又呛,真是倒霉。

严秋一个来回也快,萧鼓也跟在后头撑伞来了。

外头的雪越来越大了,萧鼓身披着墨色斗篷,进了翠竹小筑,便看到回廊下站着一水儿的貌美女子,还真是满园春色啊。

唉!可惜啊!王爷不喜欢看着满园春色啊。

“萧鼓,你可是越发能干了。”西陵虞抬眸冷冷的看向走进来的萧鼓,他才多久没过问府里的事,萧鼓就敢胆大妄为,自作主张,把人给他安排进翠竹小筑,糟蹋他的翠竹小筑大好风水了?

萧鼓知道这位爷为啥生气,他进门后,先拱手行一礼,而后才从容淡定禀道“回王爷,这几位姑娘是独孤小姐买来的,刚进府时,因不懂肃北王府的规矩,便被送去教习嬷嬷哪里训了一段日子。如今该学的规矩都学会了,人自然也该给独孤小姐送回翠竹小筑了。王爷,你说呢?”

“规矩学好了吗?”西陵虞嘴角勾笑,只是眼神有点冷,他看了朔方一眼,让朔方给萧鼓说说,这些婢女的规矩,到底有没有学好。

严秋一向沉默寡言还嘴笨,来的路上,萧鼓问他出什么事了?他也只是说你自己去瞧瞧就知道了。

此时,萧鼓真的是一头雾水。

朔方站出去,拱手对他家王爷行一礼,这才低头说道“之前有婢女未经传唤,便要端着茶进屋服侍王爷,被我拦了下来,她却站在门口未走,等王爷问我什么茶时,她贸然插嘴,不问自答。还有……她们不安守婢女的本分,各自把房间布置的像大户人家小姐闺房一样,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翠竹小筑的主子了。”

萧鼓听朔方说了这么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群如花似玉的姑娘,是痴心妄想,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了啊。

西陵虞垂眸把玩玉佩不说话,下头跪着的萧鼓也不敢吭声,一下子,连朔方和严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外头那些在寒风瑟瑟中发抖的姑娘们,也是一个个犹犹豫豫,不知是该站在回廊下不动,听王爷稍后怎么惩罚她们,还是该出去为自己求情……

碧桃是她们中,曾经官小姐身份最贵重的,她父亲当年可是做到二品京官的,她这一年来在歌舞坊被人训练,早就受够了。

如今好不容易又出头之日的进了王府,还到了距离王爷居所花重楼如此近的翠竹小筑里当差,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又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搬出翠竹小筑?

“碧桃!”木槿是她们中最成熟稳重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当局者清的人。

王府虽不是深宫大内,可这水也不是她们能搅动的,碧桃又是何必呢?

独孤娇是个很不错的主子,留在她身边伺候,怎么都比回歌舞坊伺候人,强上千百倍吧?

严秋本就站在门口,伸手拦下了碧桃,这个女人还真是作死啊。

“王爷,奴婢只是想侍奉好主子,并没有任何逾越之心,还请王爷明鉴!”碧桃被严秋拦下来了,她就在门口提裙跪下,特别小可怜的无声落泪起来。

萧鼓眉头一皱,这个时候还凑上来送死,这丫头还真不是个安分的。

“歌舞坊的姑娘,需得调教一年,才会放她们出来见客。可见,你的两个月规矩……还是太短了,根本就没能让她们忘记,自己在歌舞坊学到的卑劣招数。”西陵虞已懒得在理会这些琐事,他起身踩着脚踏走下去,负手看向低头跪地的萧鼓,淡淡一笑吩咐道“把翠竹小筑给本王推了重建,记住了,在娇娇回来前,本王要让她瞧不出来翠竹小筑重建的痕迹。”

“是,王爷。”萧鼓心里苦笑,因为,王爷这就是故意在折磨他,重建翠竹小筑会很辛苦,花的钱也不少啊。

这小祖宗,任性起来,真是一点都不计后果。

西陵虞负手走向大雪纷飞的门口,严秋已经拽起碧桃退到了一边。

朔方疾步出门,撑开一把伞,伺候着这位心情不好的爷回花重楼休息。

生这么一顿气,也该累了不是?那咱就回去躺着,等会儿用膳吧?

希望,今儿王爷不会再挑嘴了吧。

“王爷……王爷……王……”碧桃脸色惨白的想求西陵虞饶过她这一回,可当她被严秋点了哑穴后,她就知道,她完了。

萧鼓从地上起来,出门后看向回廊下的年轻姑娘,满目失望道“独孤小姐心善救你们出火坑,你们就是这样报答她的?罢了,你们走吧!”

“萧管家!”她们是真的知错了,就不能看在她们知错的份上,饶过她们的一时糊涂吗?

“多谢萧管家。”木槿与一名叫红桑的女子,对萧鼓行一礼,便回房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她们这些人,本就是罪臣之女,若不是独孤小姐出手相救,她们是一辈子都别想出歌舞坊的,更不可能从娼籍除名。

如今,她们中虽然有人犯了错,连累她们被赶出王府,可她们依然不恨,至少萧管家只是赶她们走,并没有狠心的再把她们送回歌舞坊去。

含笑是她们中最小的一个,她以前在家也是个娇娇女,没吃过什么苦,可是进了歌舞坊,她因为学不乖,挨打最多,如今……她真的不想离开王府啊!

在这里,她至少不怕被人逼着接客,可如果出了这里,她什么都不会,到时候……一定会被人抓走卖掉的啊!

其她人也不想走啊!她们又没犯错,犯错的是碧桃,为什么要把她们通通都赶走啊?

水苏扶着哭的眼睛通红的含笑回了房间收拾东西,她也不想走,为奴为俾,总好过进那种脏地方伺候人。

她们更是当的不是粗使丫环,而是只每日打扫干净翠竹小筑便好,其它什么事都不用做。

这样的好差事,上哪儿找去?

可如今……出去后,人心险恶,还不知道她们这些柔弱女子,会遭遇怎样可怕的事呢。

“萧管家,求您了,我们不想离开王府,哪怕是……是把我们调去别处当差,我们也愿意啊!”她们一个个都不想走,跪地求这位大管家,因为她们知道,出去后,她们的下场,一定会比在品花楼更惨的。

萧鼓是何等聪明之人,之前他是安排人来处理她们几人的,如今他亲自掌眼,谁是居心叵测,谁是坦坦荡荡,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芙蓉她们几人对上这位萧管家的眼神,只觉得好生可怕,像是照妖镜一样,似能把她们一个个看的透透的。

萧鼓离开了,她们几个也知道做什么挣扎都没用了。

几人垂头丧气回了房间收拾东西,路过碧桃身边时,都恨不得掐死这个贱人!

如果不是她,她们也不会被王爷下令赶出去了。

碧桃低着头,拳头紧握,指尖刺破掌心,指缝溢出鲜红的血来,

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痛,只是心中好恨!

独孤娇是独孤家的千金小姐,她比不上,连侧妃之位都没奢望过,不过就想留在王爷身边,当个小妾也好。

可……难道,她就这么脏吗?连她们住过的这里,也恶心的西陵虞非推倒重建不可吗?

“还在这里装什么死?都是因为你犯贱,才害得我们被赶出去,亏你还有脸哭!”芙蓉和碧桃有过一样的心思,可她却聪明的没做出头鸟,本以为碧桃犯了错,她们就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老老实实做个婢女伺候主子也就是了。

可谁知道,这位肃北王如此狠心无情,一句话,就把她们全赶走了。

木槿走过去扶起了碧桃,什么话都没说,便拎着自己的包袱走了。

红桑跟在木槿后头,走向了回廊,回想几日前她们几人还在翠竹小筑玩捉迷藏,那时多么无忧无虑,可如今……唉!或许,她们真的注定如一叶扁舟,漂泊无依,只能在水面上浮浮沉沉,难以靠岸吧?

水苏扶着哭个不停的含笑也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安慰含笑道“咱们的绣工都不错,等离开王府,咱们就找个绣坊去做工,饿不死的。”

“水苏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我不想一个人,我害怕……”含笑今年才十五岁,当初她家抄家时,她十三岁,刚定了一门亲事,可因为她成了罪臣之女,还进了官家歌舞坊,成了官妓。

她夫家自然就退婚了,毕竟,她已是官妓,这婚约如何还能算数?

她们这些人也一样,都是婚约被废之人。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了碧桃在最后,她进房收拾了包袱,也走出翠竹小筑,这个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希望破灭,受尽侮辱的地方。

她恨独孤娇带她出品花楼,如果不是她独孤娇给了她哪一点希望,她根本就不会痴心妄想成为肃北王的女人。

独孤娇越是受尽万千宠爱,越是干净无瑕,她就越是嫉妒,越是恨!

同样是一家人宠爱的宝贝女儿,凭什么独孤娇是人人眼中高贵可爱的独孤氏孙小姐,而她……她却成了连人脚底泥都不如的卑贱之人。

在品花楼,独孤娇是被自己未婚夫宠爱着,可以女扮男装与一群王孙公子竞花魁的客人,而她却是犹如鱼肉被人放在砧板上买卖的妓子。

千金一掷的神仙公子,也只是为了把她们送给独孤娇这个妹妹,哄她开心罢了。

就连救她们出品花楼的太子殿下,也只把她们当礼物送给了独孤娇罢了。

独孤娇的善意,从来都是对她们最大的侮辱。

正如带她们回到肃北王府,她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她们却只是供她奴役的婢女。

她高高在上是天上云,而她们却是被踩在脚底的泥。

西陵虞为了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一再忤逆,而对待她们?呵呵!却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变得这么惨了,还要被独孤娇这个光鲜亮丽的千金小姐来羞辱啊?凭什么啊!

一群姑娘,冒着风雪走在王府游廊里,惹来了不少下人张望。

可因萧鼓这位大管家规矩严厉到苛刻,倒是也没有人敢议论纷纷。

反正,大家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少管闲事自身安。

萧鼓在门房等这十位姑娘,左右两边小厮手里端着红漆长托盘,一人托盘里放着鼓囊囊的蓝色荷包,一人托盘里放着一摞蓝皮线装书。

几人一路走来,有人低头羞于见人,有人一派坦然目视前方。

带头走的是木槿,她得到了萧鼓给她的无名书籍一本,她虽是蹙眉感到疑惑,可还是走过去,把包袱递给要检查的嬷嬷检查。

大户人家,被算客气逐出的下人,会又搜包袱一条,为得是防止被驱逐的下人会盗取主人家的东西。

红桑也得到了一本书,她也是疑惑的柳眉轻蹙,可也没说什么,走过去坦坦荡荡的把包袱交给嬷嬷检查。

含笑和水苏也得到了一本书,含笑是个没心眼儿的姑娘,她捧着那本书,疑惑的小声问水苏道“水苏,为什么咱们的都是书,而她们的却是一荷包银子啊?”

“不知道。”水苏蹙眉摇摇头,她瞧那荷包鼓囊囊的,应该有一百两银子吧?

如果她们有这么多钱,就可以做点小买卖了。

毕竟,做绣娘也不是长久之计。

“萧管家好偏心啊,是因为咱们长得没芙蓉她们漂亮吗?”含笑年纪小,对于这种类似分糖吃的事,待遇不公平,她免不得会觉得心里有点委屈。

“不知道。”水苏把包袱给了一位嬷嬷,低头瞧着手里的书,有点好奇的翻开瞧了眼,只一眼,她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屏住了呼吸。是肃北王府的家规,萧管家给她们这个……是要留下她们吗?

“水苏你怎么了?”含笑比较单纯天真,她见水苏一直盯着手里的书瞧,她也好奇打开了手里书,一看之下,她便是惊讶的叫了声“呀!水苏,这个是……是……”

水苏扭头看着吃惊不已的含笑,开心一笑,扭头感激的看向了面冷心软的萧大管家,真是好人呢!

“水苏,我觉得……萧管家是个好温柔的人呢!”含笑单纯天真,只要有人对她一点好,她就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

“嗯,是好人。”水苏眼中含着泪光点了下头望着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萧管家,其实,人长得还是很年轻英俊的,就是……有些过于老成持重了。

芙蓉觉得这四个人是疯了吧?一分钱没分到,捧着一本书感动个什么劲儿啊?有病!

碧桃和她身边的一名女子,倒是拿着荷包看向了木槿她们四人。

荷包发完,包袱检查过没问题,萧鼓才看向木槿四人,冷面严肃道“你们四人留下,以后还在翠竹小筑伺候。”

“多谢萧管家!”木槿她们四人向萧鼓行了一礼,能留下来,她们是真的很高兴。

“什么?她们四个留下来?那我们呢?”芙蓉就是个大小姐脾气特重的人,在品花楼挨训那么久,还是没懂得何为顺从安排。

萧鼓让人把木槿她们四个送回去,至于芙蓉她们六人?哼!他凭什么向她们解释?真拿自己当大小姐了,他做什么决定,还需要给她们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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