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萨满世界 第六章 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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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神选之子”是真有其事还是让自己避祸的借口，吉祥都不觉得自己应该对古安的危机置身事外——说句实话，躺床上养病那段时间，人生第一次让他生出了一种有家的踏实感，没有人能理解他心中的不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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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吉祥又问道：“那‘扣香’、‘渎神’和‘神罚’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古安现在的食物短缺危机有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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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鹰看着吉祥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说这件事，还是让阿婆给你解答吧，说着便将吉祥带到了阿婆的撮罗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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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皮帘子向里一看，吉祥一愣，原来撮罗子西床上方的玛鲁神位上，平时收起的神偶已经被阿婆全部取出，摆放整齐。她自己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皮袍，戴着漂亮的头饰，端坐在床上，正抬头向自己看过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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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本来只有萨满，才有资格在众神的面前起舞，为大家讲述古安莫昆的神龛故事，这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普通人不得轻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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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古安已经被扣了香，目前已经没有萨满，‘神选之子’既然问起，只好由我这个老婆子，秉承前代萨满梵音婆婆的遗命，来为您解答一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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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阿婆的娓娓讲述，吉祥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也清楚地知道，古安面对的是什么困境，以及这困境的根源所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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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吉祥所在的世界妖怪难得一见不同，这个世界里，妖怪数量众多，并且与人类参差杂居，互有领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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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无论人妖，基本都接受一个强大的神国管辖，那就是萨满神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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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妖修行到金丹境，或人类萨满修行到六施天，就会被吸纳为神国中的一员，不但与神国的众神平起平坐，还拥有了开辟领地的神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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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丹境的妖称妖王，负责管理领地内的妖和把相邻人类领地内诞生的妖接引进自己的领地，以与人类秋毫无犯。六旋天萨满称神萨满，可另立为部，招收其它猎民莫昆为附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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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者的领地，在萨满神国的统管下，人管人妖管妖，一般互不侵犯，并且因为人类有图腾兽的需求，还常和妖王有合作，所以不但相安无事，往往还很融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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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有例外。那就是“渎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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渎神针对的是猎民，因为只有猎民才能供奉萨满神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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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渎神”又分两种情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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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是猎民萨满不遵领神的神谕，完成相应的祭仪。另一种是萨满的主领神，不属于萨满神国，而是神国之外的野生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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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第二种的要求是，只要萨满领了野生神，就是渎神，但是由于后来萨满神国在吸纳神灵时门槛提高，并不是达到了金丹或六旋天，就一定能成为神国一员，导致萨满神国众神数量不足，反而野生神数量暴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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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萨满神国又传下神谕，有了主领神与仆领神之说，二者的区别就是主领神可以享受祭祀，仆领神则没有这个资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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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安的渎神，却是两种情况尽皆触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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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得从梵音婆婆的过往说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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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音婆婆出生于一百多年前。当时古安还只是一个仅有几个乌力楞（直系亲属构成的大家庭）的小莫昆，人数不足二百，根本无法独自在丛林中生存，只能依附于白石部，甚至连自己的萨满都没有，更别提神萨满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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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梵音婆婆出生数年后，突然就成了神眷者，而且眷神特别霸道，不但神病闹得厉害，寻常萨满根本无法和其沟通，这让古安莫昆又喜又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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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的是，莫昆终于要拥有自己的萨满。愁的是，如果不能和眷神对上话，了解对方的要求，神病这么闹下去，梵音就有可能夭折，拥有萨满的事，自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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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件事，最终却是梵音的父亲——白石部的一位猎民帮了大忙，他不知动用了什么关系，竟然请来了当时白石部族长、白石杜鹃神萨满出面，为梵音做了一场法事，终于和梵音婆婆的眷神对上了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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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的内容不得而知，至今仍是个谜。但是法事过后，梵音就被他父亲带走，说是要拜白石部的前任族长萨满——现在担任长老的一位神萨满为师，学习旋天术，为将来成为萨满打基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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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去就是十几年，古安莫昆一直都没有再产生新的神眷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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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梵音突然再次出现在古安莫昆时，二十几岁的她，竟然已经是五旋天的真萨满，不但顺利接掌了古安，还在当年的白石部萨满盛会上，一举拔得头筹，顿时让古安名声大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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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也让其他莫昆和古安的交往变得频繁起来，人口也出现了快速增长，整个莫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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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更让人惊艳的还在后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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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萨满，从一旋天突破到五旋天就已经九死一生，十分不容易。像科杰萨满，直到了四十多岁，才勉强达到五旋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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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进入六旋天，那是神人的分野，更是难上加难。很多少时声名鹊起的萨满，也像梵音婆婆一样，在二十几岁就达到五旋天，但终其一生，也不能突破六旋天，这是常有的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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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梵音婆婆却再次让整个白石部震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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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她回归十余年后，突然离开做了一次修行之旅，再回来就以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在白石部族长杜鹃神萨满的见证下，正式突破到六旋天，成为了一名神萨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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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萨满是什么概念？这么说吧，以白石部这种存在了数百年的部族，到现在一共也不过产生了六位神萨满，其中还健在的，只有四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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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白石杜鹃萨满，当即就按照萨满神国的规矩，宣布了梵音萨满开部一方的权力。而梵音萨满选择的，就是南下天壁，以此为基，并宣称天壁部将永远奉白石部为宗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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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很多人都不明白梵音萨满为什么会选择天壁开部。因为当时的天壁部，还属于白石部势力范围的大外围，环境十分复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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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方面讲，天壁本身就驻有一个野生妖身份的古妖，喜怒无常，凡犯其戒者，无论人妖，必杀。关键是没有人知道他戒是什么，就连萨满神国都拿他没有办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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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显然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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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在天壁西方不远，就是五大部以外最神秘的蜒河部，传说那是一个渎神的部族，但神萨满无数。萨满神国曾组织数次对他的讨伐，貌似都无果而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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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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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以外，天壁四周流动的猎民部落众多，与妖王们的领地参差在一起，形势也异常复杂，如果用现代人能理解的语言去讲，古安到了天壁，就相当于以色列在中东，甚至面对的势力更加众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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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当年富力强的梵音婆婆力排众议，毅然南下天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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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经过多年的发展，古安部的人口已经突破了一千人，能战的图腾勇士四百余，在梵音婆婆的带领下，所向披靡，不但打得一些小部族纷纷南迁，还在众妖王的肆虐下，救下了木勒与伏敇二莫昆，并收为部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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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盛的时候，天壁部所控猎场东包天壁，西接蜒河，方圆四十余里，部众游猎其间，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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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莫昆的丁口，更是一度破万，能战的图腾勇士破四千，在白石诸部之中，实力稳居前三。<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