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拜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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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 红枣睁开眼睛，想起自己又一次在守岁时睡着也是无奈。</p>

这世界夜生活太不丰富, 以至于她这个前世的夜猫子也有了日出而作, 日落而歇的规律作息。</p>

伸手搁枕头下摸了摸，红枣摸出一个桔子来。随手剥了皮, 掰下一瓣, 红枣塞嘴巴里含着, 方才开始穿衣。</p>

新年见人就得拜年, 拜年可不兴说空话。故而高庄村有年三十在枕下放福桔的风俗。这样早起睁眼立吃一瓣——这嘴巴吃过东西后再跟人说吉祥话，就不算空话了。</p>

穿好衣裳, 红枣走出房间。她见到堂屋里闲坐的李满囤立双手抱拳笑道:“恭喜爹，新年发财，早生贵子！”</p>

李满囤闻言也笑道:“我也恭喜我家红枣平平安安，无病无灾。”</p>

这时王氏端早饭进来, 红枣赶紧地又道了恭喜，王氏便也说了和李满囤一样的祝词。</p>

这世道，祝小孩子不生病，就是最好的祝福。</p>

早饭就是大圆子。饭后，红枣就穿上棉袍、戴上棉帽跟她爹李满囤出门拜年去了。而王氏则留在家中招待上门来拜年的人。</p>

大年初一, 可不作兴关锁大门拒绝客人上门。今天登门的都是客，照规矩王氏都得招待一碗红枣茶。</p>

为了招待这顿茶, 李满囤还专门去城里买了十个粗瓷小碗––他家的粗瓷海碗, 实在不适合盛枣子茶。</p>

红枣不大喜欢拜年。因为出门拜年会被热情的主家强逼吃一碗不知道多少人吃过的枣子茶。</p>

高庄村的人为了表示自家的热情, 不管谁来登门, 都要盛满满一碗红枣茶来招待。可大年初一，没人会空着肚子出门拜年，故而也没谁能吃下这许多的枣子。</p>

何况拜年不是拜一家，而是要拜一族的所有长辈。这一家一碗，谁又能吃足三碗?就是真有人有这样的肚量，过年也不作兴做客时搁人家穷吃——多少也要留个碗底，以示自家富足，自己是在家吃饱了饭才出的门。</p>

于是凡是要点脸的人，拜年都只吃几个枣子。下剩的差不多还是整碗的枣子，主家会在客人走后重新倒回锅里，然后盛给下一个客人。</p>

(呃……)</p>

红枣第一次看见她二婶郭氏这么做的时候，差点没被恶心死––这辈子活了六年，红枣能接受自己三月不洗澡，但实在接受不了吃别人，甚至不知道多少人下剩的枣子。这自己脏归自己脏，别人脏，红枣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p>

拜年第一家自然是李高地家。李满囤领红枣进堂屋与李高地和于氏贺年。</p>

李高地辈分高，故而今儿他哪都不用去，只要在家呆着等人上门拜年就行。</p>

红枣瞧见堂屋的八仙桌上有人吐出的枣核，便知已有人来吃过一波，当即就提高了警惕。</p>

李满囤红枣与李高地于氏磕头，并且念拜年的贺词“恭祝爹娘/爷奶，身体康健，万事如意！”</p>

李高地高兴地受了头和祝词，然后也回了一句“满囤啊，爹祝你心想事成，早抱儿子！”的吉祥话。</p>

李满囤闻言笑笑:“谢谢爹！”</p>

于氏虽然啥都没说，但还是极慈祥地拿了一个极红的苹果递给红枣。</p>

“红枣，”于氏道：“这个果子你拿去吃。”</p>

李满囤见李满仓和李满园都不在堂屋，便就知道都出门拜年去了，也不以为意。</p>

郭氏倒是要给李满囤盛红枣茶，但被李满囤拦住。</p>

“二弟妹，”李满囤笑道:“别忙活了。”</p>

“我们都刚吃过饭。现在是一点不饿。”</p>

“再说，我们也不是外人。”</p>

李高地一听觉得有道理便摆手道:“满囤，你赶紧的去你二伯家拜年。”</p>

“满仓、满园都已经去了！”</p>

李高地家出来，李满囤又去了隔壁的二伯李春山家。</p>

李春山家也只李春山一人在家，他的儿孙也都出门拜年去了。李满仓李满园也不在，想必又去其他家拜年去了。</p>

他两个，李满囤想：和他不一样，族里说得来的兄弟子侄可着实不少。</p>

李满囤给李春山拜了年，然后就被李春山的儿媳妇孙氏硬拉着灌了一碗红枣茶方才出了门。孙氏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李满囤身上，故而红枣一口汤没吃，她也没发现。</p>

拜年的第三家就是族长李丰收家。来李丰收家拜年的人多的很，他家堂屋两张八仙桌都坐满了吃枣茶的人。</p>

眼见李满囤进屋来拜年，原先桌边坐着的族人不少都站了起来。他们极热络地和李满囤打招呼，然后相互间挤了挤，愣是给李满囤儿在桌边挤出了一个位置。</p>

客套间，李贵林的媳妇江氏的红枣茶也端了过来，李满囤左右推辞不过便和族人一桌吃了果子茶。</p>

至于红枣，江氏见她却是不肯吃枣子茶，便多给了她一个大桔子。</p>

三家的血亲长辈的年拜好，大部分的族人在族长家也都见过打了招呼，李满囤不放心王氏一人在家，便就回了家。</p>

家里，余庄头同潘安，以及几个常走的庄仆已经在侯着吃枣子茶了。</p>

由余庄头打头庄仆们在瞧见李满囤进屋后都赶紧丢下碗站了起来。他们请李满囤和王氏堂屋上座坐了，然后都跪下给他夫妻两个拜年。</p>

李满囤头一次经历这种架势，一时间颇有些紧张。</p>

他清了好几下嗓子，方才说道：“咳，过年好，好。你们都起来吧！”</p>

王氏虽然也紧张得嗓子眼儿冒烟，但幸而她不用说话，故便就没人看出她的异常。</p>

余庄头他们起身后又要给红枣磕头，把红枣吓得躲到了她爹李满囤身后。</p>

受过前世人权平等教育的红枣，可不习惯受别人的头。</p>

见状李满屯也说：“红枣年岁还小，哪儿经得起别人的头？余庄头你们快别行礼了，没得折了她！”</p>

听李满囤如此说，余庄头一行人方才罢了。</p>

打发走庄仆，红枣眼见几个碗吃得干净并没有碗底，不觉心松一口气。</p>

族人们都要先给长辈拜年，现还没来轮到她家。她家锅里的枣子该还都是干净的。</p>

刚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就有族里半大的孩子结伴来与李满囤和王氏拜年。</p>

有孩子上门是喜事，王氏赶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苹果桔子给来拜年的孩子一人一个。</p>

出乎意料，二房三个大点的孩子和三房的李贵富，也都照规矩上门来了。</p>

一进门几个孩子就由李贵雨领着，给李满囤夫妻拱手拜年。</p>

见到几个侄子上门，李满囤自是高兴异常，他一迭声的让王氏给侄子们拿果子。</p>

对于素来眼高于顶的侄子们侄来拜年王氏虽然诧异，但还是照男人的意思给了他们加倍的果子––每人一个苹果和一个桔子。</p>

拜好年后告辞出门，李玉凤忽然回头问道:“红枣妹妹，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拜年讨果子吗？”</p>

李满囤闻言心里一动。他看向红枣，结果却看到红枣摇头，心中暗道可惜。</p>

拜年讨果子，是李满囤幼时最祈盼的活动。这一天，他和他妹桃花能得到半篮果子，够他俩吃很久很久。</p>

红枣可没有李满囤的怀旧情怀。她作为一个怕冻星人，在自家不缺吃喝的情况下，她才懒得为几个果子在西北风里东奔西走呢！</p>

何况，红枣今儿还有大事要办——她得盯着她娘，防备她把别人吃剩的枣子茶给倒回锅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