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爹望子成龙（二月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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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北庄的主院里挖掉一棵桃树, 补种一棵桔子树后，余庄头问李满囤：“老爷, 您村里宅子的桃树是不是也要移掉？”</p>

李满囤得到提醒，立道：“这个我自己去移, 我爹那里, 我也得去说一声。”</p>

“城里的宅子，就你安排人移吧！”</p>

“是！”余庄头答得干脆, 对于把刚劳师动众种上的树, 再劳师动众地拔掉，一点怨言也没有。</p>

红枣闻言，无语望天。红枣心说村里的鸡真是躺着也中枪––桃子树生黄绿毛虫, 桔子树生灰白壳虫，现突然挖桃树改种桔子树, 于鸡而言, 日常食谱无异于从麻辣的川菜改换成清淡的江浙菜, 估计还得适应一下。</p>

桔子树和桃树一样爱生虫, 适合鸡窝前栽种, 但桃树苗三年就能结果，桔子树却要五年，且桃花花大色艳，比桔子花那不起眼的小白花更适合装点庭院, 所以, 在高庄村几乎家家鸡窝前都栽种着桃树。</p>

果不其然, 李高地听了李满囤的话后立就决定移树。只他家那棵桃树太大, 且又有了年岁，李高地便决定干脆砍了算了。</p>

“乘这树还没蛀，”李高地道：“满仓，你把它给砍了。”</p>

“这树干，你拿去找木匠做几幅桃符，咱家几处宅子的前后门都安上，辟邪！”</p>

“这枝条，别丢。可以扎扫把掸尘。”</p>

“树根挖出来，晒晒，当柴烧。”</p>

族长和李春山在家听到李满仓砍树的动静，也上门来问，待听说详细后也都回家砍树。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李氏一族就都知道了，然后便是全村，最后更是扩展到周围村庄……</p>

虽然桔子树谁家都有，但不是每一家都有大小合适的树，比如那树龄十年往上的老树，树大根深––有那从山头挖树再运回家的气力，远不如打两天短工，然后拿工钱一百二十文买棵当年就能挂果的五年树苗栽了合算。</p>

所以，李家粮店近来的树苗生意红火得很，每天都能卖一两吊钱––潘安潘平两兄弟每天早晚都得各拉两趟牛车的大小树苗进城才能赶上供货。</p>

桔子树虽说不能扦插，但能压条繁殖，所以，只要庄子里有老树做桩，有地方能移栽，就不用愁货源––这在李满囤看来也是个无本生意。</p>

其实，李满囤想，也不只枸杞来钱。枸杞来钱是快，但却有季节，一年也只六七□□十这五个月才有。而一年有十二个月，其他七个月也不空着，也有来钱路数才是正道。</p>

李满仓、刘好能跟风卖野菜，却无法卖树苗，他们都没有扦插和压条花果树木的这门手艺，便就只能干看着李家粮店这波赚钱了。</p>

清明，族里照例有祭祀。这次李满囤依旧捐了一头羊。</p>

经过一个冬天，老北庄的羊群多了六十一只羊羔，所以，现今羊群的数目已经过百。故李满囤觉得今年除了祭祀和家吃外依旧不卖羊，成年母羊全部留着做种，生小羊。这样等到了明冬，他就能有个两百头羊的大羊群了。到时，他再慢慢卖成羊。</p>

二月二十，早起李满囤去祠堂，瞧见李贵雨、李贵祥以及李贵富身边围了一群族人，便也走了过去。</p>

人群中，今儿不上学的李贵雨正在回答族人们的好奇：“城里私塾老师讲《四书》。”</p>

“我进学晚，才在学《大学》。”</p>

“城里的孩子，八岁就读《大学》。似我这么大的，基本《四书》都念完了，现都开笔学做文章了。”</p>

先前，李贵雨在村里学堂认字的时候，觉得自己学得还不错，不拘是《千字文》，还是《百家姓》他都是一学就会，就连近四千字的《增广贤文》，他都背得滚瓜烂熟，被老师赞为“神童”。</p>

但自正月十八进了私塾后，李贵雨方知道城里同龄的孩子已将五万四千字的《四书》都背完了––他先前引以为傲的《增广贤文》，字数只是个人家背诵的一个零头不说，且还不是举业的主课。</p>

此外，这些孩子还学了好几年的《五经》，其中成绩突出的，甚至已经确定了将来主修的经义。</p>

李贵雨不知道四年后，他十六岁时，能否把《四书》背全？能否有资格开笔试做文章？</p>

不管怎样，李贵雨想，这几年他都要好好学。子都说了“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他才十二岁，比子读书还早三年呢！</p>

隔着人，李满囤看着半月未见的侄子李贵雨，只见他眉间褪去了订婚时的青涩，平添一份沉稳。</p>

这城里学堂，李满囤想：确实会教导人。</p>

极自然的，李满囤想起自己少年时作的科举梦，不觉惋惜：他现倒是有钱念书了，但年纪也大了。他科举的理想，便就只能靠他的儿子来实现了。</p>

李贵林的儿子李兴和今年刚六岁，其时也在旁边，听了李贵雨的话不服辩道：“贵雨叔，《大学》我也会背的！”</p>

“你也会？”李贵雨不大相信，毕竟李兴和今年才刚进村里学堂认字。</p>

“真的，我爹教我背的。我还会背《论语》呢。”</p>

“不过《论语》，我才会背一半。”</p>

“不信，我背给你听！”</p>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p>

作为李氏氏族的族长继承人，李贵林早年也在城里私塾读过八年书。</p>

李贵林比李贵雨在城里私塾待得时间长，也更了解城村孩子们学业间的差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