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兄弟就是要相互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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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男人说服了公婆，钱氏方走到门口细语劝慰道：“金凤, 你进来, 自己跨步走进来！”</p>

自家里莫名来了个婆子把自己的脚拿长布条给包裹了以后, 李金凤每天就活在铺天盖地的疼痛之中。</p>

刚开始还只是被布扎紧的脚痛。李金凤哭喊着告诉她娘她脚痛但一向疼她的娘却哭着告诉她忍着。</p>

李金凤忍不住疼便想自己扯开脚上的布，结果却为那个婆子拿竹尺打手，打得手和脚一样痛。</p>

李金凤不敢再拿手碰脚，便只能哭泣，然后没一天眼睛和嗓子也都跟着痛了。</p>

嗓子疼得咽不下饭，肚子里没了饭食，然后肚子里的肠子就开始痛了。肚子痛得李金凤睡不着觉, 于是连身上离脚最远的头也痛了。</p>

在如此这许多疼痛的折磨下, 然后再加上不吃不喝，饮食不济，李金凤可不就瘦脱了人形。</p>

李金凤还小, 她压根不知道在她浑身、特别是脚这样疼的情形下，她娘为啥还要听那个婆子的话拿竹尺打她的疼脚逼她走路。</p>

但李金凤不想再挨打, 因为挨打比脚沾地走路还疼。她闭眼站了一刻, 直待站到两个脚尖都疼木了, 方才咬紧牙关横心抬起左脚迈过了门槛。</p>

看到李金凤跨进门槛的脚果是那个邪恶的大红三角形, 红枣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心说：真的是没一点法子吗？</p>

她不信！</p>

红枣努力地搁脑海里搜索前世影视作品中女人成功反抗封建主义的故事，结果苦思良久就想到了一部《红色娘子军》, 且还只记得其中“向前进, 向前进, 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这段军歌主旋律了。</p>

嚓！红枣摔手：谁不知道向前进，向前进？可到底要咋样才能向前进啊？</p>

亏她前世看了那许多电影，追了那么多剧，结果关键时刻竟没一部管用。</p>

真是剧到用时方恨少！</p>

“红枣，”不知何时李玉凤挨了过来，喃喃自语道：“金凤的脚一定很疼吧？”</p>

今儿李玉凤见到李金凤也是很唬了一跳。当初一处住的时候，李玉凤和李金凤每日都是姐姐妹妹地相处得极好。</p>

和先前为了讨好大伯才与红枣交好不同，李玉凤内心里是真的将李金凤当妹妹待的。</p>

李玉凤没想到李金凤进城不过三个月竟然变成了这样。李玉凤不知道裹脚到底是啥，但看着李金凤的样子直觉就很可怕。</p>

红枣回头看见李玉凤眼里的恐惧，才惊觉发现这讨人厌的李玉凤其实也还是个半大孩子。</p>

难得的，红枣没有躲开李玉凤的靠近。</p>

红枣只顾看李金凤了，没留意到她爹李满囤的目光也盯在了李金凤的脚上。</p>

李满囤进城这许多次，自然是听说过小脚。</p>

比如去岁冬，李满囤在城里瞎转悠偷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如何生炉子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撞见城里人吹吹打打地抬花轿娶媳妇。</p>

在避让花轿和嫁妆的过程中，李满囤没少听路人议论新娘子脚的大小，什么三寸金莲之类。</p>

李满囤想象不出一个妇人只三寸的脚啥样——这不是碟子捧猪头，捧得起来吗？</p>

于是，李满囤便也曾跟随路人追着花轿去看热闹。</p>

北街小巷里只有三间房的人家娶媳妇都是房门口下轿，故而路人都能随便看到新娘子的脚。</p>

连院子都没有的人家娶的媳妇基本都是大脚。所以李满囤跟了两次花轿，结果看到的新娘子的脚都是正常大小，并没有传说中的稀奇，便就没了趣味，丢了此事。</p>

但今日李满囤看到李金凤的小脚，听到李满园提起“三寸金莲”，</p>

李满囤两下里一关联，便恍惚想到他先前看到的娶亲其实都是城里的贫苦人家，城里富贵人家的娶亲他压根就没见过。</p>

如果，李满囤禁不住思索：真的如李满园所说的一样，城里富贵人家相亲要相脚，那么他家红枣想结门好亲，是不是也当裹脚呢？</p>

今儿李满园一家回来原是为了和他爹李高地商量上梁的事儿。经过近两个月的建造，李满园的宅子已差不多完工。</p>

上梁是大事儿，李高地闻言立刻关心问道：“满园，这上梁酒你打算咋办？”</p>

办酒得花钱，但现在李满园手里使得只剩了五吊钱，根本不够宴请全族人的费用。</p>

李满园想着他这次建房其他族人并未曾来帮忙，就试探说道：“爹，上梁我打算就请咱们三房人。这段时间，两个哥哥和贵林、贵金、贵银几个给我建房辛苦。我得好好治桌酒席谢谢他们。”</p>

“其他人不请？”李高地地眉头皱了起来。</p>

“爹，你看富贵叔家要盖三个宅子，但上梁也不打算请席。”</p>

“所以，我就想着横竖大哥家去岁上梁已经请过合族人了。而我手里也没啥钱，这次我就只请血亲好了！”</p>

“没钱？”李高地敏感地抓住了李满囤话里的重点，立刻问道：“你的钱呢？四十吊钱呢，都使哪里去了？”</p>

“爹，”李满园知道这关比前面那关还难过，当下就苦了脸：“我这不是在建房吗？我宅子建得大，故而只建房就足花了有二十八吊钱。”</p>

“二十八吊钱？”闻言李高地倒吸一口凉气。</p>

李高地去过李满园的宅子，知道李满园建了十一间正屋和八间附屋整十九间房。</p>

参照先前李满囤家的花费，李高地合计李满园此番花个二十三四吊钱就差不多了，不想实际竟是花了二十八吊钱，较他的估算多出了四五吊钱。</p>

李高地原先估摸着李满园手里还该有十吊钱，够上梁用。现他这么一听，便就知道了满园手里确实没了钱，当即气得拿着手里的烟锅去抽李满园，嘴里恨道：“我打死你这个没成算的。先前我都是怎么嘱咐你的？敢情将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p>

李满园一边躲一边嚷道：“爹，我这不是想把宅子一气建好，省得往后再改吗？”</p>

“娘，娘，您倒是劝劝爹啊！娘……”</p>

若是以往，不用李满园求救，于氏早就过来救场。</p>

但今日于氏却为李满园的行为伤透了心。</p>

这两个月于氏每天都去李满囤宅子给李满园烧饭。她和李满园天天见面。偏金凤裹脚的事儿，李满园没和她露一个字。显见得是得了钱氏的嘱咐。</p>

今儿钱氏家来更是一身光鲜，连裙子都系上了，反观自己，帮衬李满园建房两个月，连包点心都没尝到，更遑论好衣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