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盒（九月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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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赵氏从没吃过这样的饭菜。她光只闻到食盒打开时菜肴散出来的香味，便禁不住嘴里生津。</p>

不过张赵氏顾忌着做客，眼见菜色摆齐，还只她们四个人，终忍不住问道：“碧苔，这一桌席面真的只咱们四个人吃？”</p>

碧苔笑：“就只咱们四个！”</p>

余曾氏家常虽在主院，跟着李满囤和王氏吃，但也没有整鸡整鸭随便吃的道理，当下也悄声问碧苔：“碧苔，这许多菜咱们也吃不完。你要不要叫了其他相好的姐妹一同来吃？”</p>

碧苔知道她大伯母这么说是想给她做人情，不觉摇头道：“伯母，叫了其他人，咱们就没法说话了。”</p>

余曾氏一想也是，便不再提。张赵氏则赶紧道：“这么多菜，倒是先挑两样好的给她们送去就是了！”</p>

“真不用！张婶子，”碧苔赶紧阻止道：“这席面是大奶奶为了你们专门嘱咐厨房做的待客席面。她们一准都不肯要。”</p>

“何况她们家常都跟着小姐吃饭，也不差这一样两样！”</p>

说着话，碧苔拿起酱鸭撕了两个鸡腿，给张赵氏和她大伯娘一人一个。</p>

张赵氏推辞不过接了，然后吃了一口，只觉鲜香酥嫩为生平所仅见，不觉惊诧道：“这鸭子怎么煮的？怎么这么好吃？”</p>

闻言余曾氏也看向碧苔——她也想知道。</p>

碧苔笑道：“这方子我现倒是知道，厨房在煮这鸭子的时候给加了药铺里买的肉桂和茴香。”</p>

虽然不知道肉桂是啥，但听说是药铺买的，余曾氏和张赵氏便立刻恍然大悟地惊叹道：“怪不得！”</p>

吃了酱鸭又吃麻油鸡，等把桌上的菜色都尝了一遍后，余曾氏方才悄声问碧苔：“咱们小姐家常吃饭是不是也都是这样的席面？”</p>

碧苔知她大伯娘是为王氏打听，便也悄声告诉道：“咱们小姐家常虽不吃席，一顿饭只四样菜，但四样里必有山珍海味，比如今天午饭的汤就是母鸡汤烩海参。”</p>

余曾氏：“海参？”</p>

“海里一种黑色的百脚虫样的虫子。看着不好看，但芙蓉姐姐说这玩意是海里的人参，补得很！”</p>

“厨房做这个都是可着主子的人头来做，鸡汤烧好了，都要分到五个汤盅里才加海参上蒸笼蒸，以保证原汁原味，然后老太爷、大爷、大奶奶，姑爷和一姐一人一盅。”</p>

人参，余曾氏听说过的，知道那是吊命的好东西。现听说谢家家常就给红枣吃海里的人参，自是口里念佛，情不自禁地道：“回头老爷太太听了这个海参的事，一准就能放心了！”</p>

碧苔点头道：“确是能叫老爷太太放心，大爷大奶奶待小姐好得很。”</p>

余曾氏转念又问：“咱们姑爷不来家和小姐一处吃饭吗？”</p>

“一般早晌姑爷和大爷都在老太爷跟前尽孝，午饭都陪老太爷一处用，晚饭会家来吃！”</p>

余曾氏点点头，心说如此倒也罢了!</p>

余曾氏左右看看，继续打听：“大奶奶给咱们小姐立规矩吗？”</p>

碧苔摇头道：“没有。小姐每回见大奶奶，大奶奶都给座儿，而且若是时间长了，大奶奶都还给小姐零嘴。”</p>

“还给零嘴？”</p>

余曾氏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p>

“嗯，给的，”碧苔点头强调道：“每天都给。”</p>

“比如今早你们来时，大奶奶便给了小姐吃厨房才给做的核桃酥。”</p>

闻言余曾氏不觉感叹道：“把媳妇当闺女待，谢大奶奶这样的婆婆真正是天下少有！”</p>

“确是这样！”</p>

完成王氏托付的任务，余曾氏又问碧苔和金菊道：“你两个呢？立规矩吃得消吧？”</p>

碧苔的脸红了，惭愧道：“我和金菊规矩都还不行，家常小姐倒是不计较，但到了上房彩画姐姐便让我们在门外候着。”</p>

“在门外候着？”余曾氏沉吟：“这事小姐知道吗？”</p>

碧苔赶紧辨别道：“大伯母，这是我和金菊自己站不住。小姐知道也没办法。”</p>

“是啊，大伯母，”金菊也道：“现我们天天穿的这个绸缎袍子和裙子，虽然好看，但一行动起来就有下雪时雪花落地的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p>

“比如这样，”金菊拿手在衣袖上撸了撸，余曾氏果然听到了极轻微的摸索声。</p>

“这声音平时听不到，但在上房，大奶奶跟前就特别明显。”</p>

“所以，只站过一回，我和碧苔姐姐就知道了厉害，幸而第二天彩画姐姐就跟我们说让我们在门外立着，等立习惯了再进屋伺候！”</p>

余曾氏回想了一回刚上房内外乌压压的人，不觉点头道：“这许多人没规矩是不行。不然闹哄哄的，可叫大奶奶怎么说话？”</p>

碧苔点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坚定了把规矩学好的心思——身为一等丫头，碧苔暗想：规矩却及不上大奶奶跟前的二等丫头，即便小姐不理会这些事，她也不能这么丢小姐的脸！</p>

余曾氏看碧苔低头不说话，担心她觉得没脸，便没话找话地问道：“金菊，你和碧苔头上这个牡丹绢花是小姐赏的吗？看着可真好看啊！”</p>

金菊闻言一怔，转即摸着发鬓笑道：“大伯母，你仔细瞧瞧这是什么花？”</p>

余曾氏仔细看了又看，奇怪道：“这不是红牡丹吗？”</p>

金菊笑：“大伯母，这是菊花，不过因为花型象牡丹，所以名字叫‘墨牡丹’。”</p>

“而且这不是绢花，这是真花。伯母，你仔细闻闻，是不是有花香？”</p>

“还真是鲜花啊？”余曾氏惊叹了：“这么好的一朵鲜花竟就给你们丫头白戴？”</p>

“你知道这两天咱们庄子里的土特产店里一盆菊花多少钱吗？”</p>

“似我头上戴的这种都要十文一盆，而一盆才五朵花，这一朵花便就是两文钱。你这样的花，怎么也得双倍，四文一朵了！”</p>

“对了，碧苔头上，也是菊花吗？我瞧着怎么像荷花啊？就是比荷花小些。”</p>

“可不就叫清水荷花吗？”碧苔闻言笑道：“大伯娘，一会儿吃完了饭，我同你去院里花架前看菊花去。”</p>

“那一架子都是菊花？”</p>

“都是，而且每种不同样！不过今儿的‘绿衣红裳’早起让姑爷剪给小姐戴了，得后晌才有新的给送来。”</p>

“你想看只能就着小姐的发鬓看了！”</p>

“你说小姐头上那个四色的花是真花？”</p>

……</p>

今儿谢尚午饭后家来得比平常要早些，彼时红枣才刚吃完了饭。</p>

进屋看到茶几食盒上的大彩旗，谢尚当即笑道：“岳父母这个旗做得威风！”</p>

红枣也笑：“我还是头回看到这么大的彩旗！”</p>

“重阳节，”谢尚道：“咱们家门上都会挂重阳旗，但也都没这么大。不过，今年咱们结了亲，倒是能挂这大旗了！”</p>

说完重阳旗，谢尚方道：“娘已经让厨房现做了重阳糕，一会儿厨房做好了，娘打发人来告诉，你再带了你娘家来的人去告辞。”</p>

“再记得把咱们前几天摘的柚子拿四个给岳父母，然后加上娘那边准备的柿子、蜜桔、石榴三样果子，就差不多了！”</p>

闻言红枣知晓谢尚现赶回来是为了给她娘家回礼的事，心中感激，便柔声问道：“你饭后可是还没喝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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