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八月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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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氏午觉起来, 听丫头说谢奕和李贵中都在西院，便往红枣院子来。</p>

隔着墙还没进院，云氏便听到谢奕和李贵中的大呼小叫：“咬！咬它！快咬它！”</p>

云氏以为里面打起来了，赶紧叫人道：“快去瞧瞧怎么回事！”</p>

结果没想丫头跑去后又跑来笑回道：“太太，是奕哥儿和中哥儿玩八爪鳌打架呢！”</p>

云氏奇道：“什么八爪鳌打架？”</p>

丫头比划道：“和斗蛐蛐一样, 奕哥儿和中哥儿一人牵了一只系了绳的八爪鳌放到一处比试。”</p>

听明白打架的是八爪鳌, 云氏放了心，跟以往一般慢步走，边走边问道：“大爷和大奶奶呢？”</p>

丫头回：“大爷大奶奶在烤肉……”</p>

云氏忍不住笑道：“倒都是会玩儿！”</p>

绕过院门后的照壁云氏迎面便嗅到一股烤肉香, 院里的秋千架旁果如丫头所言摆了方桌放了肉盘支了烤肉架, 而谢尚和红枣已洗了手从迎了过来。</p>

谢奕看到她娘进来, 立扬头表态道：“娘, 我现在不饿, 您现叫我吃饭我也吃不下, 我刚吃了大哥大嫂烤的羊肉串。”</p>

“娘，我还要和贵中哥哥一块玩！”</p>

李贵中也道：“伯母, 您让我和奕弟弟再玩一会儿, 我们一局还没玩好呢！”</p>

云氏笑：“离吃饭还有一刻，你们放心玩。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在玩什么？”</p>

谢奕骄傲道：“娘，我们在玩八爪鳌打架呢！娘, 你来瞧瞧！”</p>

云氏看八爪鳌张牙舞爪，两只大鳌一张一合, 不觉嘱咐道：“这八爪鳌夹人, 你们都仔细手！”</p>

“被夹了可不许哭！”</p>

“不怕！”谢奕无所畏惧道：“娘, 贵中哥哥说被八爪鳌夹了，只要把手放水里就行了，八爪鳌就会自动松开。”</p>

“这个八爪鳌就是贵中哥哥给我绑的！”</p>

“娘，你看我！”</p>

谢奕拿一根筷子伸到他那个八爪鳌的大鳌前，等它夹住后便提着丢到旁边的水盆里——那噗通一下溅出的水花直飞到云氏的脸上，谢奕自己更是首当其冲。</p>

谢奕对此完全没放在心上。他眼盯着水盆笑道：“娘，你看这八爪鳌是不是把筷子松开了？”</p>

云氏一边拿帕子掖脸一边好脾气的答应：“松开了，真是松开了！”</p>

谢奕心中得意，他提着绳子把八爪鳌从水里提了出来和云氏道：“娘，你看我的八爪鳌和贵中哥哥的打架……”</p>

看了一会儿谢奕和李贵中的八爪鳌打架，云氏方才和谢尚红枣道：“你们不是在烤肉吗？我看看你们都烤了些什么？”</p>

谢尚高兴道：“娘，您先跟我进屋瞧瞧。”</p>

谢尚把云氏请到堂屋给她看屋里拉的五色彩带和彩球，然后又指着由八仙桌铺暗红丝绒充当的甜品台道：“娘，你看这是红枣特地给我做的三层点心盘。小的这个装的是一口酥，另一个大的装的是葡萄石榴……”</p>

“娘，这个托盘碗里装的是奶皮……这一对花瓶，这一个瓶里插的是桂花，那一个是棒棒糖，娘，这棒棒糖做的好看吧？是不是做的跟真的一样？……这个罐子里装的是奶茶，这个是石榴汁，娘，您喝什么，我给您倒……”</p>

云氏看这一桌让儿子乐开怀的吃食，心道：东西倒是有限，只这每样东西的摆放都跟甘回斋卖的精品糖一样特别精巧。</p>

比如这盘子从来都是一层，偏尚儿媳妇能想到跟堆宝塔一样堆叠三层，这水果点心摆在里面立刻就显得特别丰盛。</p>

此外茶点盛放器具的装饰也足够漂亮：三层点心盘包裹着和桌布一样的红丝绒，里面摊平放着的每块一口酥则都包着蓝金色的彩纸；盛装奶皮、奶茶、果汁的白色小碗的碗边都贴了一圈蓝金色彩纸，看着跟真的似的；棒棒糖倒是五颜六色，但下面的白瓷花瓶也包裹了蓝金彩纸，打眼看去也是十足一个蓝金色花瓶。</p>

尚儿素喜甜和鲜艳装饰，尚儿媳妇整这么一桌茶点小食可谓是投其所好，不怪尚儿喜欢。</p>

“尚儿媳妇，”云氏不吝夸奖道：“你真是有心了！”</p>

红枣抿嘴笑纳了她婆的夸赞，她也觉得自己棒棒的，有点摆盘天赋。</p>

尝了点心水果，又喝了一碗奶茶，云氏出屋看谢奕和李贵中两个小脑袋还凑在一块儿蹲着不觉笑道：“他两个玩得倒好，一点也不烦人！”</p>

谢尚笑：“娘，您要不要试试？”</p>

云氏摆手道：“不了，我还是和你们一起烤会子肉吧！”</p>

“这肉闻着怪香的！”</p>

谢奕头回玩八爪鳌自是各种新鲜，而李贵中现在上学，平素也不得玩，故而两个人都玩得不亦乐乎。</p>

红枣抬头看看天，想着她弟一会儿还得出城，便让陆虎搁花园子里逮了三只蝈蝈，拿竹篾编笼装了拿进来。</p>

看到碧绿的蝈蝈，谢奕和李贵中立便丢了八爪鳌围了过来，红枣乘机宣布只有现在立刻洗手吃饭的乖宝宝饭后才能得到蝈蝈，算是哄住了两个人。</p>

吃完晚饭，红枣让人告诉陆猫儿套车来接她弟家去，云氏则拿出一个肉红色的珊瑚印章用红线穿了给李贵中挂在脖子上，和气说道：“中哥儿家去后得闲还来玩！”</p>

看到长子的孤单，云氏极希望谢奕能有个玩伴。李贵中和谢奕年龄相当，最妙的是还没啥利害关系，正合适。</p>

看儿子来家，李满囤和王氏少不得要问李贵中今儿去姐夫家都吃了些啥。</p>

李贵中骄傲道：“今儿姐夫过生辰，姐姐办了一桌的席，鸡鸭鱼肉都有 ，摆了足有十好几样，比上两回姐夫的哥哥成亲时的席面还好！”</p>

“而且在吃的时候，姐夫的太爷爷、爷爷奶奶还送了许多菜来，也特别好吃！”</p>

“对了，爹”李贵中忽然问李满囤：“我过生辰爷爷怎么从不送菜给我吃？”</p>

李满囤……</p>

李满囤无奈地跳过话题转口问道：“除了吃，还干啥了？”</p>

“玩！”李贵中理直气壮地道：“今天我真是太开心了，除了吃，就是玩！”</p>

“唉，要是姐夫天天过生日就好了，我就能天天都去玩了！”</p>

李满囤……</p>

王氏气道：“你平时玩的还少啊？你说你哪天没玩？”</p>

“你先前玩坏的那些风车、竹蜻蜓，我可都替你收着呢！”</p>

“你说你从小到大都玩毁多少东西了？”</p>

李贵中眨巴着眼睛回道：“娘，你别生气我其实已经很乖了。你是没看见姐夫的弟弟奕哥儿呢。先姐姐给他的华容道都叫他给弄坏了。”</p>

“娘，”李贵中邀功道：“你看我都收得好好的，几年了，我一个都没丢！”</p>

王氏被气笑了 ，嘲弄道：“是是是，你是好人！”</p>

李贵中大言不惭道：“本来就是！娘，也就是你说我不好，除了你，别人都说我好！”</p>

“今日姐夫的娘谢伯母也说我好，让我得闲过去玩呢！可我现在念书，根本没有得闲时候！”</p>

“对了，娘，谢伯母还给了我这个！”</p>

“这是啥？看起来是个印章？”</p>

李满囤和王氏两个都不认识珊瑚。</p>

李贵中拍拍自己的胸口挂件道：“谢伯母没说！”</p>

……</p>

八月十四，红枣和谢尚早晌跟云氏辞行回桂庄送节礼，谢奕听说便叫道：“娘，我也要去，我要去和贵中哥哥玩！”</p>

云氏已经被谢奕问了好几天“贵中哥哥今儿会来吗？”、“贵中哥哥不得闲，但我得闲我想去他家”之类的话。</p>

云氏舍不得小儿子失望，便问红枣道：“尚儿媳妇，你弟知道你今儿家去会在家吧？”</p>

红枣这两天也没少被谢奕问她弟什么时候得闲之类的话，估摸着她婆的意思应道：“在家的！”</p>

“那我去，我也一起去！”谢奕也不用云氏发话，自发地奔过来拉着谢尚的手道：“哥，我同你一起去！”</p>

谢尚心中嫌弃，心说我去我岳家拜节，你跟去做什么？</p>

但看着谢奕眼里的期盼，谢尚到底没有甩开。</p>

算了，谢尚想：奕儿想去就去吧。顶多说话时给他一个八爪鳌玩也就罢了。</p>

云氏见状少不得嘱咐谢奕一回做客的礼仪，而谢奕只要能去自是什么都能答应。</p>

李满囤来接女儿女婿的时候看到谢奕颇为惊讶，结果还没等他说话，谢奕已经很得体地冲他行礼道：“奕儿见过李叔叔！”</p>

李满囤赶紧点头：“哎！哎！起来，快起来！”</p>

等再给王氏见过了礼，谢奕便自觉完成了任务。</p>

谢奕丢下众人，跑去拉住李贵中的手道：“贵中哥哥，你带我去看你家的小羊吃奶吧！”</p>

红枣……</p>

谢尚觉得太丢人了，呵斥道：“二弟，你胡说什么呢？”</p>

谢奕委屈道：“我没有胡说。是《弟子规》上说‘羊跪乳，鸦反哺’，我想瞧瞧！”</p>

谢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