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试上高峰窥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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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拜月祭的核心，便在这侍月楼。侍月楼是圣女所在专心侍月之地。

这侍月楼四面高墙，除却顶端下来一处是四方露台外，上下皆是坚壁青石，唯有顶端处，四面有窗。

四窗皆圆，灯火终年不息，圣女日夜端坐其中，诵经祈福，将巫耶族的愿望上达天听。身影每夜映照于窗上，众人抬首便能看见，这便是巫耶族拜月之诚意。

拜月祭起先，巫耶族人载歌载舞，向月神奉上当年各家收成，猪牛羊及各类谷物，向天吟诵。最为关键的环节，便是迎圣女。

待时辰一到，侍月楼中灯火熄灭，前一任圣女羽化升仙，全场齐诵祭词以送。

接下来便是新生儿男女各一，以初生新血叩开宫门，侍月楼上的灯光才缓缓亮起，侍月楼大门方可打开。

新一任圣女便由族长等带领一干人等送入侍月楼中，直至来到高层露台，圣女再独自登楼，身影映落于圆窗，开启新一年的轮回，拜月大典始成。

好端端一人，怎会无端消失。

难道真胁下生双翼，如嫦娥奔月去了？

即便如嫦娥，也得有神丹可服，身轻如云。若真有这等好东西，碧月宫怎么不自己吃了，跳脱轮回登仙去？何处在这红尘忍受生老病死？

这话骗骗别人尚可，对于晏诗这个无神论者而言，直如无稽之谈。

其中定有蹊跷，只是当中关隘她暂时还未想明白。

正待细思，远处忽而一声鸡鸣。

絮絮半夜，已至四更天了，正是人从酣甜梦境里抽身的时辰。

是时候该走了。望着少女期冀的眼神，像朵无力的娇花。晏诗生出几分忧心。大典上自己出手，难免波及这身在漩涡中心的美人儿。只怕届时她无辜因己受累。

于是她抓住李荣的肩膀，郑重道，“多事之秋，恐有什么不测。我不能及时在你身边保护你，教给你三招，让你防身自保之用。”

“会发生什么大事么？有你在，还有什么事发生？”少女一派迷蒙。

晏诗摇了摇头，捏住对方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以防万一，看好了。”

少女顺从地瞪大了眼睛。

拧身、回转、挣脱，此为挣脱钳制之法。“名为燕翻身”。

后招续接为顺势侧身，单手环抱、提膝，攻击对方下盘，“这是‘灵猴砸桃’，”再另一只手抬臂、戳眼。“‘双龙夺珠’。”

“看清了么？”

少女眨巴了下眼睛，摇了摇头。晏诗放慢动作再行演示，一刻钟后，李荣终于流畅使出了燕翻身，只是另外两招她羞得面红耳赤，使得磕磕绊绊。鸡鸣三遍已过，晏诗不能再留了，便只得再三叮嘱她多加练习，这才打落了一盏外头的风灯，趁着稀薄的夜色离去。

兰小忠一夜未眠，转转反侧。虽是同往日一般，睡在自己房间，却无论如何也安心不下，除了姐姐出逃那夜，他还是第一回，觉得房间如此新鲜。

鸡鸣远近相应，姆妈房里也传来了翻身的动静，只怕不久后便会醒来。晏诗一夜未归，他心头慌如野鹿。

正悬心无着，便听得窗户响动，一睁眼，便见屋中多了个人。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你终于回来了，可差点吓死我了。”

晏诗将夜露浸湿的外套扔给他，往床上一躺，舒服地叹了口气。一夜未睡，旧伤尚在，说不疲惫那是假的。

可偏偏有人就是不给她休息，“你见到李荣了？”兰小忠来到他床边问道。

“嗯……”

鼻音浓重。

兰小忠欣喜不已，“你真厉害，那你不如把她救出来……”

“好啊，那你去救麻胜？”晏诗闭目翻了个身朝里。

兰小忠噎住了。他自然没那个本事。

看来还是自己想得简单了，可是既然重点不是李荣，那便是麻胜，可劫狱，就是对上了碧月宫。归根结底还是碧月宫。

难道，他的目标是碧月宫？

兰小忠似乎终于明白了重点。

“你想要……对付碧月宫？”

晏诗呼吸都没变化，“是你要对付，托我帮忙。”

“我……”

兰小忠挠了挠头，只觉哪里不对。

晏诗没给他深想的机会，“你料想不差，碧月宫有问题。”她睁开了眼，却没动身，对着墙道。

“什么问题？”

“金云蛊是什么？”

晏诗转身换了个话题。

“啊？”

兰小忠只觉头脑一片迷糊。他怎么完全跟不上这个青年的节奏呢。明明比他还要大上七八岁。

殊不知晏诗思绪如奔马，才道碧月宫，便连到各处去了。如若兰小忠的判断准确，碧月宫战力不高，至少并未人人皆如蛇男那般，那教人忌惮的，便只有那些蛊了。

金云蛊就是给她的下马威。

“那些吃肉的金色虫子，是蛊？”她复追问。

“啊嗯，是历代族人培养出来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外头的人，任是神仙也进不来。”

“那金云蛊如何控制？难不成，这儿的人，时刻都得涂上灯笼果的汁液？”

兰小忠笑了，颇有得色，“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蛊虫只受一种味道吸引。而不是碰上活物便咬的。”

“什么味道？血腥味？”

青年得色更显，“是灯笼果的汁液，混合醒树汁而生出的味道。即便你没被毒箭射中，可是醒树汁难免溅在你身上，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引来金云蛊了。”

晏诗恍然大悟。

难怪当时兰婆说并非醒树汁让这灯笼果失效，而是正是由于当时自己被毒箭逼退，撞入果林中，这才染上了果汁，再往前，便是自寻死路。

即便武功高强，避开毒箭，也难免碰上果浆，往前皆是死路，唯有后退，才可得活。而铁了心的来犯者绝不会想到，解药便恰恰是身上这甜腻果浆。

而里头的人出来，先经过醒树林，身上没有果汁味，便不会引动金云蛊。再进入灯笼果林，便是万无一失了。

这机关设计得，确是精心毒辣。

“原来如此，一道闸门，单向防御，”这手笔，果然不愧是连泱泱大国也拿不下来的西域蛮族。

“哼，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说些给你听也不怕。对了，那么甜的灯笼果，你没尝尝？”

晏诗也笑了，却带着几许嘲意，“连你都知道那么甜的果子，满林子都是，我又不想死，为什么要去尝？”

“嘿嘿嘿嘿，”兰小忠笑得放肆，“算你聪明，见血封喉。”

“这金云蛊，是谁制出来的？”

“麻老，他曾是我们族里最高深的练蛊长老。”

“曾？如今不是了？”

“他十几年前便已经仙去了。”

“噢，那如今你们这最厉害的练蛊长老是谁？”晏诗困意消失了大半，正欲凝神细听。

却见兰小忠漫不经心脱口而出：

“族长呗。”

“原来如此。”晏诗自嘲一笑，明摆着不是么。

“他借着手上有些好东西，就非要跟麻老学练蛊。我看麻老一点也不想教他，只是没办法。”

“我听说，这巫耶族人人皆会练蛊，你会么？”

“当然……”如愿见到晏诗放亮的双眼，狡黠转口道，“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