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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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的窗户拿下去了，于是林涵美站在窗台前开始绞，奶奶站在旁边看。绞了好久之后，林涵美感觉自己的手腕处特别酸，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活动了几下手腕，感觉手腕软软的，好像折了。于是哭着说：“完了，奶呀，我骨头折了。”奶奶一听吓坏了，急忙带着林涵美去宋佳庆的姥姥家，让她给看看骨头折没折。宋佳庆的姥姥让林涵美把胳膊抬起来，举过头顶。林涵美照做了。宋佳庆的姥姥笑着说：“没折，要是折了她都不敢往起抬，得疼。”奶奶听了松了一口气，说：“吓我一跳，我寻思我胳膊坏了，孩子胳膊也坏了？我又不会看，找你给看看。”然后奶奶带着林涵美回家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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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涵美因为从小骨头就很软乎，所以她以为自己骨头折了。从那以后，奶奶叫林涵美绞一会儿，就歇一会儿，再不敢叫她一直绞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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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馅机是前院老王太太家的，是她儿媳妇买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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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太太有一天拿了三十块钱来林涵美家，对奶奶说：“大婶呀，我这三十块钱你帮我搁起来，我怕我儿媳妇看着，不敢搁家。”奶奶见有人这么相信自己，很高兴，说：“嗯哪，等待会儿我给你搁起来。”老王太太呆了一会儿回去了。奶奶把她的三十块钱塞在了被垛里。奶奶仅有的一点儿钱，也在被垛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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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段儿时间，老王太太这天来了，说她要急用钱，让奶奶把她的三十块钱给她。于是奶奶当着她的面把三十块钱从被垛上掏出来给她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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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中秋节左右，不知怎么了，村上开始死老人。而且死的都是三队的。截止这一天，已经死了五个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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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爸爸说：“死双不死单，还得死人。”林涵美看了奶奶一眼，对爸爸说：“爸，你别说了。”爸爸还是认真地说：“真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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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奶奶突然发起病来。爸爸穿上衣服去找陆家文。林涵美和哥哥也穿上衣服，守着奶奶哭。奶奶还劝林涵美和哥哥说：“你们别哭，奶没事儿。”林涵美听奶奶说话吐字不是很清晰。过一会儿奶奶又说：“奶要是死，也不吓唬你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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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找来了陆家文。陆家文给奶奶看了看说：“没事儿。”爸爸问用不用开点儿药，陆家文说不用。呆了一会儿，陆家文就走了，爸爸出去送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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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意识渐渐的不清晰。早上林涵美和哥哥都没有去上学。爸爸让哥哥骑着自行车去给三姑和四姑家送信儿，去三姑家路过乡上，爸爸让哥哥顺便给老姑和老叔拍电报。林涵美留在家里照顾奶奶。其实也没什么好照顾的，奶奶躺在那里不吃也不喝，也不说话，似乎一直在睡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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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走了以后，爸爸让林涵美在家里看着奶奶，他去东头找来了四姨奶。四姨奶进屋一看奶奶就哭了，说：“我的老姐姐呀！”然后把奶奶的头发扎到头顶，给奶奶洗了脸和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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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送完了信儿和拍完电报先回来了。晚些时候三姑家和四姑家也到了。四姑他们是抱着孩子回来的。听说四姑家这年开始卖水果，奶奶病了，却一个水果都没舍得给奶奶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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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抱着孩子上前叫奶奶，奶奶醒了，睁开眼睛问一句：“孩子呢？”四姑指着怀里的孩子说：“这不这儿呢嘛。”然后奶奶就再没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