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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殷云舒到前院看望卢老爷子,发现大家都到了,卢家的三兄弟都坐在卢老爷子的正屋里。
大家似乎说过什么,神色有些凝重。
看到殷云舒走进屋里,卢老爷子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舒儿来了?昨晚那么晚回家,就不要一大早起床嘛,怎么不多睡会儿?”
“醒了就睡不着了,想来看看外公。”殷云舒微笑道,又朝卢家三个公子点了点头,“大表哥,二表哥,五表哥。”
话多的依旧是卢明轩,“舒儿,昨天殷府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殷府时人多,你回得又晚,我们就没有问你。”
想到昨晚的事情,殷云舒冷冷笑了声,她在卢明轩对面的椅上坐下来,“还能有什么事,殷府自己演戏演砸了呗。”
“演戏?演什么戏?舒儿?”卢老爷子忙问。
殷云舒眸光微闪,心中暗忖,要不要全对卢家人说呢?如果全说了,是必会让卢老爷子担心,她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后,说道,“他们家里窝里斗,想栽赃到我的头上,没想到,熠王出手了,将那些人全制服了。”
要是说,殷家人想杀她,估计卢老爷子得吓死。
卢老爷子伸手捋了下胡子,沉声说道,“下午的吊唁,舒儿不必去早,由大郎和二郎陪你一起去,半个时辰后就回来,不要在殷府久呆。”
卢二公子说道,“爷爷,就怕殷家人到时说舒儿不念同族之情。”
卢老爷子冷哼,“正月十五那日,老夫宣布,将舒儿的殷姓,改为卢姓,入我卢氏族谱,她都要改姓了,殷府死活,与她何干?”
卢五公子马上拍手,一脸的喜滋滋,“爷爷,我爹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把舒儿妹妹记我爹名下吧。”
“想得美!”卢老爷子冷哼,“你爹你娘管你一个小子都管不好,将你教得无法无天了,教得好舒儿吗?”
卢明轩“……”他口里嘟囔着,“爹娘教不好,不是还有我吗?”
“就你?哼哼!”卢老爷子站起身来,背着手往外走,“行了,都散了吧,各忙各的去,我得进宫了。”走了两步,见卢明轩拉着云舒在说话,又说道,“老五?还不走?太子还等着你呢!”
“来了。”卢明轩不情不愿喊了一声,又笑嘻嘻对云舒道,“别忘记了哈,一定要做我妹妹。”
卢二公子黑着脸,“再不走,小心连表哥也没你的份了。”
“哼!”卢五公子袖子,哼哼着走了。
殷云舒好笑地摇摇头。
卢五公子和卢老爷子进宫上朝之后,殷云舒这才和卢二公子卢大公子说起了昨天的事情。
“我怕外公担心,所以刚才没有说实话,五表哥的性子又毛又急的,他听了真相,怕是得炸毛会闹起来。”云舒抿了抿唇,说道,“两位哥哥遇事沉稳,我才说了出来。”
因为下午还要上殷府,昨天她被殷府算计的事,就必须得让卢大公子和卢二公子知道,好让他们做着准备。
同时,心中又叹了一声,她本无心将卢家人牵扯进殷府的事情,但还是不知不觉中,让卢家人卷了进来。
“哼,想不到他们居然这么阴险毒辣。”卢二公子冷笑,“舒儿幸好早些离开了殷府,要不然的话……”
卢大公子点了点头,“远离虎狼之地,外公做的是对的。”
“舒儿妹妹,他们有一便有二,妹妹应该更小心他们的暗算。”卢二公子又说道。
云舒反而不像卢大公子卢二公子那么愤怒,反而神情怡然,“多行不义必自毙,两位哥哥,虽然他们猖狂着,但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自食自己酿下的恶果。”
卢二公子眨着眼,“舒儿,你怎么知道的?”
云舒笑了笑,“有几个做恶之家,活得长久的?”
卢二公子哑然一笑,“说的也是呢。”
卢大公说道,“这回再去殷府,多带几个护卫吧。”
卢二公子愤愤说道,“对,多带几个,再敢派人搞暗杀,本公子会毫不留情,反杀个干净。”
云舒心说,对付殷府,防的都是暗手,他们才不会明着来,不过,看着两个表哥这么紧张她的安全,她心中很是安心。
……
晌午后,云舒带着卢家两位公子再去殷府吊唁。
殷府里发生了昨晚的事情后,殷燕一直忐忑不安着,担心殷鹂跟她反目,所以她就算是恨着殷云舒,也老实多了。
殷少夫人白氏,为了不被世人笑话她,生生忍着怒火,办着府里的丧事。
殷府,一切太平。
但皇宫中,却是暗流涌动。
宇文恒从一大早就阴着脸,没有一人敢造次,敢在他的面前说说笑笑,连梁贵妃,也识趣地不去打搅。
……
帝寰宫。
在殷府睡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永王,才回王府,还没有来得及回复自家凶狠王妃的盘问,就被宇文恒的人,催着进皇宫。
若是其他人,这般催得狠,心中早已嘀咕起来,担心害怕起来。
但永王是宇文恒的亲叔,宇文恒父亲早亡,永王曾资助过宇文恒读书习武,所以永王是不怕宇文恒的。
反而抱怨卫公公催得急了,轿子走得快,晃得他头昏。
卫公公不好说他,只讪讪一笑,“王爷,皇上事务繁忙,您就担待点吧。”
永王捏着胡子尖,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啊,侄儿是皇帝,可是天下最忙的人。嗯,那就走快些吧。”想了想,又问道,“皇上究竟找本王有何事?瞧你们急的。”
卫公公哪知道啊?
头一回,皇上对他这个心腹太监没有说心事。
昨晚,宇文恒从殷皇后的静心阁回来后,就一直冷着脸,包括今早上朝,有臣子们汇报了久旱的地区,终于下了阴日雨的事,也没能让宇文恒的脸上多一丝笑容来,卫公公便知道,宇文恒的心情,十分的不好着。
会是什么心事?
“咱家不知道,王爷,到了帝寰宫,王爷再问皇上不迟。”卫公公讪讪一笑。
永王从轿帘子缝隙里撇了一眼卫公公,冷冷一哼,“说的也是,皇上的心事,当然会跟本王这个亲叔说了,哪会跟你一个太监说?”
卫公公再次讪讪一笑,“谁亲谁疏,皇上分得清呢。”
不知不觉中,轿子抬到了宫门口,因为是亲王,轿子便一路往前抬,一直抬到了帝寰宫才停下。
卫公公先一步从他的小轿中走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永王的轿子前,挑了轿帘子扶着永王走下轿子,“王爷,当心脚下。”
“嗯,前头带路。”永王甩着袖子,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帝寰宫。
马上是一连串的问安声传来。
宇文恒正坐在正殿上首的龙案前翻文书,听到卫公公走来说道,“皇上,永王到了。”
他已经听到了殿外台阶处,一串串的问安声,和永王傲慢的回应声。
若是以往,自家亲叔这般傲然神态,他反而是自豪的,曾经被亲叔不看好的他,曾经被亲叔送往堂弟身边当伴读的他,如今成了执掌天下大权之人,成了人人敬仰的一国君王。亲叔能有今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全是因为有他。
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却要依仗他得来尊贵的地位,这反转打脸,不要太爽。
可今天,他却厌恶起了永王的那几声傲然的笑声。
当他看到从殷鹂身上掉下的玉佩残片,和太子身上挂着的那半块玉佩残片时,他的内心就无法平静了,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正视自己这个亲叔。
“知道了,你退下吧。将所有人全都带下去。”宇文恒捏着笔,半晌写不出一个字来,任凭那墨汁落在奏折上。
手指因为紧紧捏着笔管,手背上青筋暴起。
卫公公诧异地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是,皇上。”转身往外走时,带走了殿中侍立的五六个太监宫女。
并让门口的两个宫卫,也退到了殿外的台阶处。
一众人心中泛起嘀咕,却不敢有半丝询问。
永王是个马虎的人,并没有觉察出大殿中气氛变了样,他依旧如以往一样,笑呵呵朝宇文恒走去,到了近前,不等宇文恒赐坐,自己随意寻了把椅子坐下了,袍子一撩,翘起了二郎腿。
“皇上,你何叔叔有何事?”又一指大殿,“怎的把人都赶走了?一个倒茶水的都没有。”
昨天也不知吃了什么,他口渴得厉害,伸手便往一旁的小茶几上寻茶水,打开两个茶杯,发现里面都是空的,心中不满,眉头皱了起来。
见宇文恒面前的龙案上有茶杯,便起身去端,发现还挺沉的,不用说,里头有茶水。
他喜滋滋打开盖子,可不,里头是满满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呢,便笑道,“恒儿啊,叔叔口渴,这杯茶水,给叔叔喝吧?”
都打开盖子闻了,不给他喝,自己也喝不下。
宇文恒敛了情绪,淡淡说道,“叔叔尽管喝。”
“那太好了。”永王便不客气的喝了,茶水一下肚,永王顿感口齿生香,心情便更加好了,放下茶杯,朝宇文恒望来,问道,“哦,对了,恒儿啊,你这急急慌慌地派人请叔叔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
当然有!
宇文恒按下心中的怒火,表面却风平浪静地问道,“对了,叔叔,朕派你去阴山县安排皇后进宫事宜时,是去年的几月?”
“接皇后?让我想想啊……”永王捏着胡子尖,眯起眼来,“本王记得是……当时还不到夏天,三月份,对了,三月末,当时那阴山县正好是连阴雨的天气,叔叔当时只带着春衫,差点没有冻死,还是皇后细心,差人给叔叔置办了几身夹衣,才挺过了那半月的阴雨天气。你说那阴山县,都三月末的天气了,怎么还那么冷,我记得咱们湘州的三月,从没有那么冷过,阴山县离着湘州城,也没有多远嘛。也就百里的咱程……”
“三月份时……”宇文恒喃喃说道,“皇后,的确是个心细的人。”
“可不是嘛,置办的几身衣衫,还挺合身的,你婶婶就没有她细心,这么多年来,连我喜欢什么颜色都记不住,说了最讨厌紫色和兰色,只喜欢绿色,深绿浅绿,湖绿都喜欢。可她偏记不住,总是整一些紫色袍子和蓝色的袍子给我穿。”
“皇后心中有了谁,就对谁细心。”宇文恒笑。
永王笑道,“当时给你提亲时,我第一次瞧见皇后,就觉得她是贤淑的良人,如今看看果然不错呢。”又叹道,“你呀,你们夫妻多年了,何必为点小事生了嫌隙?她一个大肚妇人,你怎的将她关进静心阁里?那是人住的地方吗?还不快将她放出来?你不为她着想,得想想她肚里的孩儿,那可是你的孩儿,是太子的弟弟或妹妹。”
提到殷鹂,永王一改刚进大殿时的云淡风轻,而是一脸的焦急,那表情,就像殷鹂是他家的什么人一样。
那焦灼的眼神,在宇文恒看来,十分的刺目。
“朕,会妥善安排皇后的。叔叔不必担心她。”宇文恒握了握手,淡淡说道。
“那你到底是个什么妥善之法?她那肚子……,快要生了吧?我瞧着挺大的,你说你,子嗣又不多,怎么还这般对她?”永王又开始数落起了宇文恒。
宇文恒抬眸,目光更加的幽暗,“也没有几个月,哪里就要生了?”
永王眨眨眼,“怎么可能,那么大的肚子,怎么才几个月?我琢磨着,也就一两个月会生吧?你婶婶还问起这件事呢,还曾问我,假如是皇子,会取什么名。我说我哪儿知道,取名的事,得皇上定夺啊。我这宗人府宗正只负责做记录,可管不了取名。”
宇文恒垂下眼帘,袖中手指紧紧握成拳头,“知道了,朕还要批折子,王爷请回来。来人,送永王回府。”
卫公公从外面小跑着走进来,“永王殿下,请吧。”
永王却像是百年没有说殷鹂的,站起身往外走时,还不望提醒宇文恒,“千万要接出来,千万不能再让她住静心阁了,那是冷宫,那不是人呆的地方!”
卫公公发现宇文恒的脸上,阴云密布,盯着永王看的眼神,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叔侄闹起来,怕是不好,便赶紧扶着永王的胳膊往外走,“王爷,您忘记了您临出门时,王妃的叮嘱了?叫您进宫和皇上说完话后,马上回王府,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王爷商议呢。”
提到凶悍如老虎的永王妃,永王的唠叨,一下子停了,也不要卫公公扶了,提起袍子就往外跑,明明个子比卫公公要胖,腿脚比卫公公要短,年纪也比卫公公要长,但跑路的速度,却比卫公公要快。
卫公公在后面忙说道,“王爷小心脚下……”
等卫公公和永王都走远了,宇文恒再也忍不住脾气了,抬起袖子将桌案上的笔墨文书等物,一股脑儿全扫落在地,噼里啪啦摔了个满地狼藉。
“岂有此理!敢如此戏弄朕,朕要你们不得好死!”宇文恒垂着袖子,站在大殿之上,大声咆哮着。
殿外,守着不少宫女太监侍卫,人们听到殿中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和宇文恒大声的咆哮声,却不知宇文恒为何发怒,也不敢进殿去瞧,一个个面面相觑着,大气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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