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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里白玉为墙金做地,是天底下最尊贵、最气派之处,也是父亲生前一直可望不可即之处。
因此她便躲在一身缟素的母亲身后怯怯地问出了声。
皇宫,这对生于斯、长于斯的太子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
他似乎感到惊讶“只要这个?”
柔嘉点了点头,隐隐有些脸红。
太子摸了摸她的发髻,没再说什么。
一连数日,宫里再没有传来过消息,正当她以为贵人事忙,大约是忘记了而准备南下的时候,一个红衣太监忽领着一辆华贵的马车登了门,请她入宫赴太子的生辰宴。
她有些记不得当时的心情了,大抵被那隆重的排场震到了,脑子懵懵地被扶上了马车。
直到入了宫她才发现,皇宫并不是白玉为墙金做地,那只是坊间没见识的百姓囿于见识所限的一种天真的猜测而已。
但宫里处处雕梁画栋,飞阁流朱,其精美与华贵远胜于金玉。
时逢一国储君的生辰宴,场面更是愈发隆重。
她坐在长席的末尾,远远地看着那个头戴冕旒、一身蟒袍的少年在浩浩荡荡的随扈的拥簇下步入大殿,接受百官的朝拜,那样的气度和巨大的冲击力令她此生都难以忘怀。
也是那一天,她才真正意识到与当初那个摸着头对她笑的人如隔天堑。
太子言出必行,又极有风度,即使是在繁忙的生辰宴上,也抽空亲自带了她看一看皇宫。
那天她跟在他的身后,听着他清琅如珠玉一般的声音,心里悄悄地有些欢喜。
当暮色四合,宫门快下了钥的时候,心头又不禁有一丝说不出的难过。
可谁知先帝对前来接她的母亲一见钟情,当晚便下了册封的圣旨。
从此六宫独宠,气的皇后离宫。
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她成了他的皇妹。
也成了他最恨的人……
那一场生辰宴,也被看成了跳板,被看做是她和娘亲蓄谋已久的算计。
柔嘉到现在都还记得被封为公主的那一天,当先帝拉着她的手要她叫“皇兄”时,萧凛眼中那藏不住的冷意。
像一头被背叛的野兽,他第一次失了太子的风仪,冷淡地甩开那递过来的手,攥着拳转身出去。
往后许多年,他待她冷漠的如空气一般。
而她也眼睁睁看着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沉默,冷淡。
最终,一步步变成了这个深不可测又冷漠多疑的帝王。
她不是没解释过,可在残酷的事实面前,真相是什么样还有意义吗?
更何况,人都是会变的。
当年母亲或许真的是意外撞见了先帝,无可奈何才做了皇妃,但是被锦衣玉食、万千宠爱滋养了那么多年,她难道就没生出过更大的野心?
若说从来都没有过,连柔嘉自己都不信。
特别是当母亲后来又生下一个皇子的时候。
柔嘉曾经天真地劝过,不想让母亲争名夺利,就像以前一样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妃子不好么?
可母亲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然后摸着她的头说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宠妃,树敌无数,流言四起,已经别无选择了。
于是柔嘉只好眼睁睁看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先是皇后离宫,后来太子被架空,再后来先帝猝然崩逝,太子一举登基,杀伐果断,她母亲也在祸国的流言中被逼殉了葬。
如今,如今终于轮到她了吗?
察觉到那一寸一寸审视过她全身的视线,和那越来越重的压迫感,柔嘉只觉得深深无力,最后俯着身拜下去“臣妹从不敢心生妄念。”
可皇帝听到她的话,周身忽然升腾起一股无名的燥意,沉沉的视线仿佛要把她纤细的腰肢压弯,彻底折断。
她说她从未生出过妄念。
那生出了妄念的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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