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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寒的夜,标志战祸的火在一些地方升起,嘶喊打杀的声音此起彼伏,当时针走到某个位置,一批有着明确目标的精锐战士加入其中,人们夺取同类生命的效率陡然间拔高,也将混乱如潮水般推向高峰。
军官与负责通讯的士兵最先遭殃,暴徒趁机冲卡,还有人假扮军人朝他们原本应该保护的对象开火,此前向军人求助的人也都放弃希望,纷纷拿其武器自卫。枪声引来更多枪响,混乱导致更大混乱,混乱参杂到一起,如水池中涟漪共振生威,无人能阻。到这时候,承受压力最大的军队不仅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还成了需要救助的对象,龟缩在各自能待的地方等待增援。
察觉到情况不妙,军营确曾朝城区增派人手,结果刚出军营就被打黑枪,搜剿时非但没抓到枪手,反而被隐藏在黑暗中愈来愈多的人伏击,不得不狼狈不堪地退回来。等到这边再想做出反应,郊外那一侧的观察哨忽然发来报告,说是发现“可能是机甲”的怪物;这套消息令军营长官大惊失色,当即朝还能保持联络的队伍下令固守。
众所周知,城外几股联邦机甲纵横,行踪诡秘来去如风,由于得不到有效支援,绝大部分哨卡乃至据点都被他们清除,现如今,那些机甲已成为军营的最大威胁,这样漆黑混乱的夜晚,正适合他们发动突袭。
有了这重担忧,军营不敢轻易出兵,已经派出去的人只好只求多福,军营、监狱周围枪声不断,不知道多少人准备发动。局势正如林少武分析的那样,区区几百人虽不能强攻军营和监狱,但在黑暗中也能把它们封死,令其不敢出动。
此次发动的三大目标:救援战俘、展示力量、找到福生,现如今,第二项已基本实现,第一条虽然走了迂回路线,但却有了“与三巨头接触”的额外收获。值得一提的是,三大目标当中第二条才是最主要的,假如不能对“战俘留言”做出有力回应、或者今晚行动失败,刚刚归附的黑帮、佣兵势必离心,导致整体局面朝不利的方向发展。
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甚至有些满。身为指挥者中的一员,林少武心里明白这点,因此在“是否强攻”的选择上慎之又慎,之后当阻击顺利的时候也没有像小托马斯那样头脑发热,力阻其趁胜追击的建议。就是这种品质,林少武虽然起步不如韩林儿、林杰等人惊艳,却能一直保持前进的势头,在未来将才迭出的军界牢牢占据一席之地。
同样道理,作为一军之统帅,牛犇必须从全局考虑问题,把私人情感放在次要位置;然而当混乱初成,大局未定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个足以将任务、使命、大局等等词汇从脑海中逐走的消息。
福生从清水桥逃走。
那里有令人闻之色变的黑榜杀手。
自己刚刚答应小美会把他的男人带回家。
来不来的及......
友情多数会随着时光变淡,然而对两个有着不同艰难的少年来说,岁月会把那些年的点点滴滴沉淀下来,长大后的回忆更加珍贵。因而在这个混乱的夜晚,当人们的理智被血与火吞没,只有牛犇牢记着这一切的源头与起因。
“谁!”
“站住!”
“啊!”
黑暗被灯火撕成无数块,一条黑影高速穿梭,沿途将惊呼与喝问抛在脑后,将拦截的士兵撞飞。
追赶落日的速度,只为了将两个字写出深刻。
挺住!
......
......
片刻战斗,福生全身数十道伤口,血肉模糊。之所以现在还没死,很大程度在于运气,只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他有着超乎寻常的求生欲望,进而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与生命力。
沸水浇头,无孔不入,大面积疼痛使得身体自动做出反应,红袍青年大叫一声,情不自禁用手在脸上摸了一把。
“啊!”
杀手、武者,战斗技能虽然强大,身体依旧是血肉之躯,滚烫的水湿透衣裳,顺着脖颈侵入胸口,一路上水泡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再被手一抹,水泡纷纷破裂,血水四溢,惨不忍睹。
“我的脸,我的脸......该死的啊!”
脸上仿佛扎了千万根针,血刃内心的惊恐比身体的伤痛更甚。仓惶中他犯了不该犯的错,忘记了指尖夹有刀片,摸脸时虽然醒悟,依旧拉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险些连眼睛都瞎掉。趁此机会,福生双手各提一把菜刀,冲过去一通乱砍。这时候,血刃本该后退暂避攻势,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开水烫晕了头,还是因为恨怒失去理智,他忽然原地下蹲,以极快的速度把身上的红袍从头顶褪了下来。
脱衣为的是散热,血刃一刻都不能忍受开水在身体流淌的感觉。随后是一连串沉闷的声音,菜刀砍在血刃的头上、脸上、还有肩膀,竟然没能在红袍上留下哪怕一道口子。这件特制的衣物的作用绝不仅仅是耍帅扮酷,比防弹衣更坚韧,比棉衣更保暖,还能阻隔能量,想用菜刀将它砍破,得换成小托马斯那种蛮力惊人的怪物才行。
不幸的是,菜刀虽不能斩开红袍,力量却完全由身体承受下来,考虑到被砍的部位之坚硬的头部,钝击造成的震荡甚至比伤口更大。
嚎叫声越发凄厉,仿佛恶鬼。
被这一通狂剁头晕脑胀,血刃忙乱中沉腰拒马,朝疯狂挥刀的对手打出一拳。
蓬!
仿佛被高压电击中的效果,福生猛地弹起,五官抽搐,体内五脏六腑拧在一团,就连双臂也因此失力将菜刀丢到地上。
“我杀了你!”血刃猛地掀掉红袍,本来英俊的面孔鲜血淋漓,形如恶鬼。
身在半空,福生用力咬破舌尖,以剧痛驱散麻痹的感觉,接着脚下发力,如野兽般撞入怀里。下一刻,福生则用双腿为钩将血刃死死缠住,左手抱肩,右手直插其双眼。冲力使得两人同时摔倒,尚未落地,血忍扭头、大喝,闪电帮捣出三拳。
“滚开!”
两人翻滚着摔倒在地,血刃三拳打断福生三根肋骨,福生在其脸上挠到几把,放在平时顶多几道口子,如今却仿佛抓到被煮熟的烂肉,血肉模糊。
泼妇般的打法给血刃造成极大恐慌,他无法想象自己的脸现在什么样,只好收回手来招架;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绑起一条手臂,换来对手远离自己。然而福生像个黏皮糖一样挂在身上,浑然不顾自己的伤势,血刃躲了几下,找到机会捉住对方的手指,刚刚发力将其折断,猛地又挨到一记头槌。
原本高挺的鼻子顿时塌了进去,鲜血长流。看到这招有效,福生索性把头贴上去,在其满是血水火泡的脸上揉、撞,无所不用其极。
“滚开,混蛋......啊,呜......”
软骨被撞碎,酸、麻、痒、痛参合在一起,血刃叫喊的声音如猫儿哭泣般无助。到这时候,他心里已经没有要折磨的想法,只想尽快摆脱、或者杀死对手;然而双方现在赤手空拳,抱成一团翻来滚去,几大致命部位都被彼此“掩护”着,哪有那么容易夺命。
要知道,福生虽然不精于格斗,拼命的经验却相当丰富。他很清楚绝不能给对方空间,无论自己受到多大伤害,始终固守着锁腿、缠腰、抱肩这三事,稍懂搏击的人都知道,这几个部位受到限制,十成力量顶多发挥出两三成,方位还只有那么几个。
这种情况下想快速杀死对手,最好的办法是用嘴咬。例外的人不是没有,武者中有人精通寸劲、钉拳,于方寸之间巧施杀手......血忍并不擅长这些,他若想杀死对手,必须承担一些风险。
比如,失去一只眼睛。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休说眼睛,血刃连一片指尖都不舍得。
舍得舍得,舍小得小,无舍无得,两人在雪地里不停翻滚,拼命殴打对手,喷溅的鲜血,粗重的喘息,尖锐的嘶吼与嚎叫,分明就是两头野兽。
“嗷!”
猛然间,血刃发出狼嚎般的悲吟,高举右手向下捣出一记重肘,咔嚓脆响中,福生已经被打中多次的左肩如同破碎的屋子般塌下来,手臂随即软绵绵垂落,无力锁住对手。血刃落肘时顺势张开五指抓福生的腰间髋骨,拇指准确地按在腹股沟动脉上行之处。接下来,他又曲膝顶背,左手配合强行发力,终于能够成功摆脱。
“死开啊!”
有些含糊的嚎叫,福生的身体像破麻袋一样紧贴着地面平平飞出,腰弯得像虾米。之前战斗的位置,一个看不清五官、形如厉鬼般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口唇开合,双手不停颤抖。
凄寒的风灌入口中,再从别的地方吹出去,血刃感觉到了异常,试探着用手去摸。
左边脸上是一个血洞,右边脖子上一个血坑,如果距离再往中间去一些,喉管就会两段。内心被惊恐充满的血刃有些茫然,抬头时发现福生正剧烈咳嗽,呕血,一边还吐出肉块。
那是谁的血?
那是我的肉?!
忽然意识到真相,血刃仰头哀嚎,一最最坚定的决心发出誓言。
“啊,啊啊啊啊......”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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