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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虽是不愿,但此时却已没有办法明面反口。
《论语·为政》里便说过,“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秦汉皆是风怀慷慨,普通人尚且都要重信守诺,何况王政这样身居高位的一方诸侯?
你可以做出“不义无信”的事情,但起码要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便如背刺袁术一事,事实上也的确是有失道义,但通过先将袁术盖棺定论为乱臣贼子,又借了阜陵王刘赦的名义之后,勉强可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可在与吕绮玲的婚约一事上,王政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借口了,郭嘉等人也一样无计可施.
尤其最关键的是,这门亲事当初还是王政这边主动提议的,若是自家反悔,对声誉的影响实在太大。
也正是出于这一点的考量,即便心里更属意糜贞和乔绾一些,王政最终还是采取了郭嘉的提议,次日发下公文,通传治下九郡,要同时迎娶步宛儿和吕绮玲为正妻,并将糜贞、乔绾、樊妩,冯蕖、霍姒五人立以为妾。
诸侯之妻其实还没到发文册立的程度,但关键是王政还有另一重身份,却是大汉的厉阳亭侯。
州牧权利虽大,明面上毕竟只是一个官位,官位便是再高,无论俸禄还是权柄,终究会有人走茶凉的一日。
亭侯却是不然,即便是列侯中最低的一级,也是拥有了爵位等秩,食邑户数,可以世袭。
既然可以世袭,那么如列侯等辈纳妾倒也罢了,娶妻却是必然要通报朝廷一声的,毕竟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你的嫡裔到底是哪一脉,未来的爵位和食邑的继承权又到底归属何人。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此时王政才专门询问了一下郭嘉等人,才发现说起来献帝(或者说是曹操)给的这个厉阳亭侯其实户数还真不少,竟足有千户之多,名分上虽是亭侯,实际上与一般的乡侯却也相差无几了。
当然,这般大方的背后却未必是按了好心。
因为厉阳亭并不处于徐州境内,而是位于豫州汝南郡内的鲖阳国内,更离汝南郡的州治平舆县极为接近,甚至不足百里
也就是说王政若要真正意义上安全自在的享受自家的侯爵权益,起码得先掌控住平舆和鲖阳这两处才行。
要掌控平舆,基本便等于掌控了汝南全郡,而众所周知的是,赐爵那会的汝南,可是袁术的势力大本营呢。
那会王政没法亲去自家的封地,现在其实也同样去不了,因为平舆已经改姓曹了。
所以说到底依旧不过是张空头支票。
但空头支票毕竟也还是属于支票,所以确定与自家有纠葛的诸女子名分之后,王政也是要安派一队信使前去许都通报一声。
王政又与群臣商议,便定在两个月后的新年开春,选一黄道吉日,即在寿春做正式地迎娶。
既然做出了迎娶的决定,一方面是让下邳的霍姒,步宛儿,以及吕绮玲赶来寿春,另一方面哪怕冯夫人和樊妩早已和王政了夫妻之实,仪式还是需要走的,便安排人宫外寻了两处宅子,暂时安置出去居住,同时吩咐寿春的官署这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为婚事做准备。
对婚礼的仪式,王政没别的要求,只有一条批示:务要俭约,种种安排,甚是繁杂,不一一细表。
王政娶妻的消息一经传出,天下侧目不说,境内同样上演着人间百态。
徐州这边自不必说,听说王政不仅欲纳两妻,除了吕布的女儿外,另一人竟然为一婢女,登时群臣哗然。
反对者自然是以张昭为首,开什么玩笑,你这么搞吕布父女岂肯答应?
万一羞愤不堪,一拍两散,吾的苑林岂不是白送了?
但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太晚了,此时前去许都的使者团都出发了,便可以说再无更改的余地。
再说张昭纵有再多不满和怨言,却也清楚一件事情。
王政此时才通知他,恐怕本就是不想给他出面谏言的机会,既然如此,便是提早收到消息,想来也是无用。
因为王政或许不是当今天下实力最强的诸侯,却必然是对治下掌控力最强的雄主,犹其在徐州军中的地位更是超然,他一旦做出决定,不论张昭、祢衡这些文臣也好,抑或是吴胜、徐方那些武将也罢,从来是没有任何一人敢真冒着触怒他的危险表示坚决的反对。
所以这般看来,似乎两妻已成定局,再也无法改变。
无法改变能怎么办呢?
只能接受了.
但张昭接受没有用啊,得要吕绮玲接受才行!
这等将门虎女,必然心高气傲,如何才能接受和一个婢女平起平坐的屈辱呢?
策马赶去使馆的路上,张昭的心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外人看来,吕绮玲在下邳近日里过得应该是极悲苦的。
倒不是徐州人在物质上对她有所苛刻,而是她明面上的夫君王政明显对这位“妻子”不甚上心。
两汉并没有后世诸朝那么拘束,除了正式成亲之前的三个月内,男女本就是可以见面的。
而吕绮玲既然来到下邳了,于情于理,王政原本都该会来看一看她,嘘寒问暖一番的。
可是没有。
来下邳已然接近四个月了,王政从没有踏足过使馆门槛一次,明显表现出一副对她毫无兴趣的模样。
眼见如此,城内的其他望族豪门慢慢也品出了滋味,一开始的热情殷切渐渐冷了下来,便在不知不觉间,下邳使馆从纷至沓来变成了门可罗雀。
将这一切尽收眼里的吕绮玲却没外人想的那般自怨自戚。
她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和王政的婚姻是纯粹的政治婚姻,她不喜欢王政,王政其实也未必会喜欢她。
当然从另一方面讲,王政不来探望倒也未必是有意为之,对于徐州如今的情况,吕绮玲也是知道一些的,可谓外敌环伺,百废待兴。
表面上看似一片平静,其实动辄有倾覆之祸,这样的情况下,作为徐州牧的王政哪能有闲暇去想到什么男女情长呢?
而对吕绮玲来说,这样反而更好。
王政没心思搭理她,徐州人的关注自然越来越少,这里又没有了父母的管束,于是理所当然地,少女得到了一生中最为无拘无束的时光。
毕竟区区的深院高墙,普通侍卫,对从小被吕布亲授武艺的吕绮玲而言,真的也就只是摆设罢了。
不同于外人所想,这数月来吕绮玲可没有独守空房,虚度光阴,而是乔装打扮,不知从使馆内悄然潜出了多少次,将下邳城内的大街小巷走遍不说,甚至还出过几次城门去野外游山玩水,好生萧洒。
而出的次数越多,吕绮玲就越是惊讶。
因为她亲眼通过底层看到了下邳的变化,徐州的变化,以及王政在百姓们心中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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