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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艳阳当午,棋盘街一处大宅正门前围满了人。
远看这些人皆一声富贵习气,可走近后却是满耳僭妄之言。
“这是哪家的姑娘,哭得如此凄惶?”
“何来姑娘一说,听闻是风月街的倌人!”
“什么,妓女?那她也是不知羞,竟敢在郡令大人的府前卖风尘!”
“可不是吗?你看那眼睛里头那个骚劲,一看就是个活生生的狐狸精!”
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股哭喊声
“我不是倌人!我是广陵府的芦嫦娥!我来这里只是想求公羊大人救人!”
听了此言,众人哗然。
“什么?她就是那个唱《嫦娥奔月》的芦先生芦嫦娥?”
“哎哟,这不上妆的还真认不出来!”
“难怪长得这么灵气,你看眉毛淡淡的,跟书上说的笼烟眉不是一个样么?”
“真可怜,这芦先生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要如此作贱自己?”
人群中央,公羊府门前苦苦跪着的芦嫦娥泪水涟涟,想借着这人群同情之势,求得郡令大人公羊阳明相助,便连连磕头,放声大哭道,“公羊大人!您是我们蜀山城的青天大老爷,求求你救救商牧之!救救商牧之吧!”
这时,宅门忽然打开,芦嫦娥以为是公羊阳明出来,正欢喜得一抬头,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落汤鸡。湿发滴水,泪眼婆娑间,她看到几个婢女扶着一个妇人走了出来。
那妇人一身雍容贵介,指着芦嫦娥冷冷道,“哪里来的倌人,招客竟然都招上门来了?还把我这个郡令夫人放在眼里吗?”
“夫人,听说她不是倌人,她是清倌,别人还得尊称她一声先生呢。”
“清倌怎么不是倌人?像她们这种两头不沾的最是可恨,面上清高得很尽吊男人胃口,骨子里却是风骚的狐狸精!还先生呢,简直就是侮辱斯文!”郡令夫人清了清嗓子,当着大家的面大声喊道,“你,不管是红倌还是清倌,这里可是郡守大人的宅子,你还有脸面跑上门来?这里可是棋盘街,不是风月街!”
“郡令夫人!我是来求见郡令大人,请郡令大人救人的!”芦嫦娥磕头道。
“若有事要报案,那便去衙门好了,区区一个唱戏的跑来私宅成何体统?”
“衙门我去过了,主簿大人说此事归都护府管,衙门不受理······”
“不受理便不受理了,那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来人,把她赶走!”
“不要夫人!求求您夫人!”
芦嫦娥正跪上求哀求,却被几个持棍的大汉架起身子,强硬地拖走。芦嫦娥无奈之下,一口咬住大汉的手腕,大汉痛得大叫,气急败坏之下大喝一声,“打!”几个大汉甩出手,随即长棍交加,棒打芦嫦娥。
正是芦嫦娥惨痛受虐之间,人群中奔出一个倌人,拼命大喊道,“郡令夫人杀人了!郡令夫人杀人了!郡令夫人杀人了!”
那郡令夫人本是已经转身欲走,一听此话吓得大惊,赶忙回头,急急地喊道,“住手!住手!我叫你们赶走她,为何还打上了!”
大汉们赶紧停手,那倌人马上扑到芦嫦娥的身边,紧紧抱着芦嫦娥。
芦嫦娥泪水盈眶,一头栽在倌人的怀里,“苏子姐姐!”
“真是的,翎君说你又跑来这里我还不信呢,为了一个男人,值得么!”琴苏子瞪了郡令夫人一眼,四顾周围,大声喊道,“大家看到没有!这算什么青天大老爷!老爷夫人光天化日下郡令府前杀人了!”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贱婢!”郡令夫人顿时急了眼,口不择言,“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人了?我这是要赶她······”
“我两只眼睛!还有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就是一个弱女子,你们这样子打她,不是杀她是什么!你说!衙门不受理便罢了,郡令府前还打人,这到底是夫人有意为之,还是郡令大人暗中指使!郡令夫人,你说呀!”
“我,我······”那郡令夫人一时焦急,竟说不出话来。
“娘亲什么都不用说!”这时,从公羊府里走出一个长着一张“鹰”面孔——黑剑眉、细长眼、鹰钩鼻的青年,他大摇大摆地走到琴苏子和芦嫦娥的面前,冷冷地哼笑一声,趾高气扬地说道,“娘亲且先回府,由孩儿代为处理!”
“怎么,打了人畏罪潜逃吗?!”琴苏子不依不饶道。
“呵呵姑娘,刚才还说杀人,怎么现在改口打人了?”
“托您娘亲的福,人还活着呢!”琴苏子也冷笑道,“你是真想杀人吗?”
“这位姑娘好一张伶牙利嘴!”青年走到一名大汉身边,托起大汉的手臂,指着腕间的咬痕道,“大伙都看看我家这仆人手腕处,有着很明显的咬痕。这分明是这位芦嫦娥咬伤的,我家仆人一时气急,便起了还手之心。鲁莽是鲁莽了点,但尚属自卫。要知道,这人的手腕可是体内一要紧之处,若是咬伤流血了,可是会伤及性命的。这位姑娘,到底是芦嫦娥有杀人之举在先,还是我家仆人有杀人之举在先呢?”
“哼,你们若不是赶走嫦娥妹妹,嫦娥妹妹岂会咬你们?”
“没错,我们是要赶走她。她可是私闯民宅啊,我们为什么不能赶走她?”
“她哪里有私闯民宅了?”琴苏子没好气道,“人命关天,她在府上门前求见郡守大人,这哪里有错了!”
青年得意一笑,大声说道,“根据《吏部条法总类》,凡为官者,只能在衙门、或各郡县教坊或朝廷允许经营的娼寮接访娼妓。就算她是清倌,不是红倌,但也是未经任何邀请上官宅求访,放在大晟任何一名朝廷命官的身上,他都不会接见的。一来违反为官的规矩;二来就算没有人追究,也会落人话柄;三来在《户部条法总类》还有规定,各籍有别,互不相通。特别是我爹可是官籍,你一个乐籍,一个奴籍,贸贸然要见我爹,这合适吗?还有,大家都评评理,我娘还在里面呢,在情在理也不会让一个红倌一个清倌进家门啊,这不是明摆着光天化日之下偷汉子吗!大家都说说,换做是你们家,你们让倌人进门吗?”
“就是啊,倌人怎么能进门呢!”
“现在婊子偷人还得演一场戏!大家都得看着点!”
“这里又不是旧城,这里可是棋盘街!”
“我不是偷人!我真的是有求于郡守大人!”芦嫦娥哭得更凄切。
琴苏子狠狠地盯着青年,咬牙切齿道,“哼,现在的流氓都长成这样子了么!”
“两位还是赶紧回风月街吧,免得我叫官兵来抓人!”
“哼,抓人?”琴苏子疼惜芦嫦娥,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今天必须把事情解决,否则芦嫦娥日后还会过来受辱。她捏了捏拳头,理直气壮道,“你说《户部条法总类》里,有各籍有别互不相通的规定?”
“咦,莫非你也知道?厉害啊,没想到一个红倌也知道法······”
“你那是放屁!《户部条法总类》根本没有这项规定!”
听着此话,青年先是一怔,后哑然大笑,“你是已经狗急跳墙了么?这堂堂大晟律法,岂能任由一个倌人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那是因为户部根本不可能制定出这各籍有别的条例!”
“这又是为何呢?那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你可知道《六典》!你可读过《六典》!”
青年又是一怔,不禁细细打量了一番这琴苏子。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六典》之名竟从一个倌人口中说出。
“当然知道,也当然读过。《六典》是大晟律法之总纲,怎么了?”
“《六典》开篇,就有说明!”琴苏子沉吟了一下,一字一词掷地有声,“无论出身如何,皆不分贵贱;无论户籍如何,皆不分贵贱;无论劳心者还是劳力者,皆不分贵贱。无论出将入相还是工农商奴,皆不分贵贱。无论天子还是庶民,皆不分贵贱。天下为公,均平自由!试问诸位,《六典》乃大晟律法之源,典内有如此文字,那户部又怎么会制定出各籍有别,互不相通的条例呢?”
此言一出,令在场所有人都大为吃惊。
“这,这是真的吗?真有这样的法例?”
“那,那我们的身份,岂不是跟这些奴籍的倌人一样了?”
“天子,天子和庶民,不,不分贵贱?和这些妓女不分贵贱?”
青年也是吃惊不已,但他对《六典》中这段话毫无印象啊!
“我还真没见过如此大言不惭,竟然敢侮辱大晟律法的倌人!”青年大喊道,“你就是胡诌乱编!《六典》里头根本没有这一段话!你根本没有读过《六典》!我还怀疑你根本不识字!”
“哼,你还真是个流氓!”琴苏子言辞铮铮道,“我若不识字,我若没读过,我自己能编得出来这些话?!你若不相信,你把《六典》拿出来,我们当场对证,看看有没有这段话!”
青年没好气地笑了。他看着琴苏子那坚毅的神情,顿觉她是认真的。
本想羞辱一番这些找上门的倌人,可现在他心里蓦地腾升起胜负的。
他是生性骄傲之人,自命博览刑统律法,哪容得一个倌人如此挑衅!
“哼,有意思!我叫公羊师道,你叫什么名字?管你真名艺名,随便来一个。”
“琴苏子,”琴苏子昂起头道,“我叫琴苏子!”
“琴苏子,好。”公羊师道道,“今天我会让你觉得,你这个名字就是给东坡先生蒙羞!”
“那你的名字就是给公羊家蒙羞!”
“你!好,你等着!来人,”公羊师道喝道,“从书房拿《六典》出来!”
一个小仆赶忙跑回府。良久,他才急忙忙地跑出来。
“怎么回事?要去那么久!”公羊师道问道。
“少爷,没有啊!”小仆回答道,“小人问了您的书僮,他说老太爷拿去国学院了。”
公羊师道恍然而觉,“的确是祖父拿去国学院了。”
“怎么?找借口耍赖吗?”琴苏子冷笑道。
“我耍赖?”公羊师道走近琴苏子,瞪着琴苏子道,“《六典》被我祖父拿去国学院了,你敢不敢跟我走一趟国学院,当着我祖父和众多学子面前出丑?”
“敢啊,有什么不敢的!”琴苏子毫无惧色,“到时候谁出丑还不知道呢!”
“好,请吧!”公羊师道扬长而去。
琴苏子拉起芦嫦娥,芦嫦娥却心生怯意。
“苏子姐姐,我们真要去吗?”
“不去的话,你就咽得下这口气?”
“可就算你赢了,那他还不是不会让我见公羊大人啊。”
琴苏子这才想起正事。她喝住公羊师道,“喂,你站着!”
“喂什么喂,我有名字,叫公羊师道。你可以叫我公羊公子。”
“咱俩这算是个打赌,赌《六典》到底有没有那段话。既然是打赌,便得有个赌注。”
“好呀,你想赌什么?”
“你若是输了······”
“我是不会输的。”公羊师道细长的鹰眼发出冷峻的目光。
“哼,那就万一你输了,你可得让我们见上公羊大人,还得帮我们求助大人。”
“没问题,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你都没问题。”公羊师道摊摊手,“反正我是不会输的。那若你输了呢?”
“我任凭你处置!”
“好,就这么定了!赶紧走吧!去国学院!”
琴苏子扶着芦嫦娥,芦嫦娥还是一脸困惑。
“傻妹妹,相信姐姐。”琴苏子笑抚道,“你也知道,姐姐可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一次是他们做得不对。”
芦嫦娥点了点头,紧紧依偎着琴苏子。
公羊师道走在前面,却连连回头瞄着这不一般的倌人——琴苏子。
国学院也位于棋盘街,但离公羊府邸十几条街巷,可见棋盘街之大。
公羊师道快步如风,同时还命人跟在琴芦二人身后,生怕她们逃跑。
他的好胜与骄傲,让他恨不得马上翻阅那本《六典》,让琴苏子无地自容。
“你放心,我不会逃。”琴苏子见公羊师道频频回头,“今天我跟你杠上了。”
“呵呵很好嘛,许久没这种胜负欲了。”公羊师道笑道,“还有一段路,你可要坚持下去,别还没到就认输了,那就没意思了。我要让你在我诸多同窗目睹之下翻阅《六典》,还有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哎,我还没想到怎么处置你们呢!”
“你放心,我也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的!”
“好好,果然有意思。”
走着走着,前方遇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蹲在路边,可怜兮兮地乞讨着。
琴苏子不由得摸了摸袖袋。
可谁知,走在最前头的公羊师道,却在乞丐面前停住了。
他在乞丐的木碗里扔下几颗碎银子,那乞丐赶紧低头哈腰,连连致谢。
可公羊师道却大声呵斥道,“走!赶紧走!回你的旧城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不走的话,信不信我叫官兵来抓你!”
只见乞丐吓得逃跑了,琴苏子便赶忙走上去,一把拦住气势汹汹的公羊师道。
“你施舍就罢了,何必要这么凶?又何必赶人走呢?”
“我不赶他走,难道真的等官兵来抓他吗?你不知道吧,棋盘街禁止行乞。”
琴苏子一脸疑惑地看着公羊师道,“你到底是想当好人还是坏人?”
“我想当坏人,也想当坏人,怎样?”
说罢,公羊师道又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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