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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股脑冲到啸天面前,欲使出一招山术。可手印都还没结好,两耳呼啸突至,两眼忽地一黑,昏了过去。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虚空之间。
脚下无土地,左右无一物,顶上无天空。周遭是不断闪现的,彼此缠卷在一起的黑风赤雷。然无声无味,甚至那赤色的雷电也是一闪而过,宛如幻象。
“粲哥?母亲?”他惊呼道,“盈哥?”
他感受到身后有股慑人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颤颤地转过身。
他头一仰,被吓了一大跳——正是那白发赤瞳的啸天。
它已成犬形,正站在他的面前。只不过它何其巨大,宛如一尊通天的神像。
“你,你杀了我娘亲!你杀了我粲哥!”他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可这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啸天面前,宛如蚂蚁吼叫。
啸天的嘴巴并没有动,只是冷漠地盯着他。然而,他的耳边却响起一阵含混不清的低吼声。奇怪而矛盾的是,他听不清楚这陌生的语言,但却清晰地明白其意思。
“凡是上古神兽,皆各蕴含巫义。”
“人巫们总是以为,吾之巫义乃覆灭与重生。持覆灭论者,认定吾是凶兽;持重生论者,认定吾是瑞兽。此很合乎人性。于己利者,乃良人;与己不利者,乃恶人。”
“然而,吾之巫义,乃是轮回。永无休止的轮回。”
听罢,他眼前出现这样一幕画面
家徒四壁,残烛昏光。一个衣衫褴褛的农夫伸出满掌厚茧的手,抚了抚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啊,要听话,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儿子乖巧地点点头,寒窗苦读十余载,金榜题名中举人。谁知官场生变,捐纳之人反中选,正途出身却沦为候补。生计日紧,儿子返途归家。其长处书斋,已不识农活,逐无用度日。为帮补生计,到县城商铺求工,老板问道,“你懂什么?”儿子回答道,“儒学经典,出口成文;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老板又问,“那就是识字。会珠算吗?”儿子摇头。老板也摇头,“那有何用?从学徒做起,愿意不?”读书之人,心高气傲,儿子自是不肯。又到一间茶楼求工,老板见其皮光肉滑,便推他到说书先生处当个帮腔。先生问道,“读过什么书?”儿子问道,“诸子百家,皆有涉猎;韩柳苏黄,如数家珍。”先生又问,“读过志怪奇谈、言情故事、枭雄野史、四角戏文吗?”儿子嗤之以鼻道,“杂家戏言,不看也罢。”先生摇头叹道,“如此清高,何以娱情乐性?”逐又推辞了他。儿子无奈,又回到村子,日日赋闲,做怀才不遇之叹。农夫见状,便做主让儿子先成家立室。村里好几户有女儿之家,唯独铁匠家女面容性情俱好,颇中儿子心意。铁匠乃一实在人,言一切可从简,然要其女婿须学一门手艺,不可当混流子。儿子已钟情其女儿,满口应允。一夜值千金,枉溺经纶度半生。妻儿伴侧,儿子逐断了为官之想,拜岳父为师,后成铁匠。数十年后,铁匠伸出满掌厚茧的手,抚了抚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啊,要听话,百无一用是书生,一门手艺走天下。”儿子乖巧地点点头,十年红火如一日,叮当作响两鬓丝,儿子又成小铁匠,娶一农夫之女为媳,平安度日。谁知人心险恶,一小吏欺其不识字,骗其接了衙门一单子,并故意误导契约所示。讫期到时,小铁匠如小吏所教交货,却被衙门发现铁器有误,耽误修桥之工。县令怒,要惩戒小铁匠。小吏趁机要挟钱财,小铁匠有苦说不出,只得破财消灾,委小吏求情脱罪。因此一事,家道中落,生意冷清。小铁匠中年早逝,逝前伸出满掌厚茧的手,抚了抚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啊,要听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高啊,高啊······”逐命绝于世。儿子点了点头后,画面消失。
他不解其义,没好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读书不读书,与我何干?”
啸天并不回答。他正欲再说,眼前又出现了另一幕画面
又是一轮寒窗苦读十余载,金榜题名中举人,小铁匠的儿子终于得偿所愿,在郡城谋得一肥缺,名利俱收。某日,他伸出皮光肉滑的手,抚了抚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啊,要听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你祖父是劳力者,你爹爹是劳心者,你可知其中缘故?”说罢一手放在一本《四书章句集注》上。儿子冷笑,不以为然。生于书香门第,儿子自然见多识广,清高自赏,不与俗人为伍,不屑俗务缠身。其所说之俗人俗务,有一便是指官场仕途。其浮文套语虚假至极,倒不如诗词歌赋来得至性至情。儿子立志于诗词家,自诩诗堪太白子美,词媲东坡幼安。逐日日入室试韵律,天天挟才游山水。两年后,他发现自己境界不及李杜苏辛,便只得说诗从小李杜,词学苏门生。又两年后,他发现自己才气实在匮乏,竟一度沦为香泽绮丽的花间之流。然他也不气馁,处处说自己是温庭筠再世。又两年后,他的诗词已不受文坛待见,沦为笑柄,且难续生计。父亲见状,赶忙让其娶妻生子,去其青年意气。待成家立室后,又马上捐了一个候补,让其修心养性,待职进仕。几经周转波折,儿子已尽数忘性情为何物,顿觉李杜终生漂泊不易,苏辛屡受贬谪难做,倒是为官牟利最为稳当。数十年后,已是高官厚禄的儿子伸出皮光肉滑的手,抚了抚自己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啊,要听话,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捧金饭碗,吃官家饭,一生最为妥当。”儿子冷笑,不以为然。他饱览父亲少时所读之书,发现太白子美之诗境,东坡幼安之词境,俱不在一人之得失名利上,或锦绣河川,或忧国忧民,或浪迹江湖,或金戈铁马。他逐明白到,一人之境界,不在于自身,而在于天地世间。于是,少年立志,立德、立言、立功,行不朽之举。儿子用功苦读,竟状元及第,举家欢喜。然父亲却甚为担忧,因儿子性子耿直,为人正义,谋得高位却难以顺遂。果然,供职于翰林院两年后,儿子上书犯言直谏,惹得皇上动怒,逐贬往越州,任通判一职。通判事关监察事宜,儿子又怒斥某郡府弊政,并直奏朝廷。郡府诸官贿赂朝廷高官,其随后竞相弹劾儿子。儿子无端受辱,再遭贬谪。无奈之下,儿子有感官场之污浊,逐辞官归田,效仿陶潜,成一隐世之农夫。至此,画面又消失了。
他已经看得不耐烦了。大喊道,“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我娘亲我粲哥······”
可他还没说话,啸天便打断他了“此为小家。再看大家。”
说罢,画面再起。
农夫世代之后,仍是农夫。某一代农夫不堪忍受苛捐杂税,终于揭竿而起,大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后义军突起,风卷云涌下,英雄遭奸细出卖,战争失败,朝廷胜利。起义者遭坑杀,劳心者依旧,劳力者依旧;又许多世代之后,又有某一代农夫不堪忍受苛捐杂税,终于揭竿而起,大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后义军突起,风卷云涌下,英雄众志成城,终于推翻暴君政权,建立新朝。然劳心者变乎?劳力者变乎?开国太祖皇帝体恤民生,举国休养生息,万民谓之曰明君。后太宗皇帝继位,其也是经历战难,更是励精图治,万民谓之曰贤君。又及数代之后,子孙有感开国不易,多是兢兢业业的守成之主,偶出一两位圣人帝君,逐成盛世。然百世之后,战事久远,皇室子孙们享乐无度,吏治混乱,积重难返。于是,又有一位农夫不堪忍受苛捐杂税,终于揭竿而起,大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后义军突起,风卷云涌下,英雄众志成城,终于推翻暴君政权,建立新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世间大势,为民者,为官者,轮番当道;富贵者,贫穷者,命里有无;行善者,作恶者,难辨真伪······
“够了!我看够了!我看够了!”
易斐斐忿忿地拨开画面,画面倏地消失了。
就在这虚空须臾之间,易斐斐竟长大成弱冠之年,与现世一般的年龄。
“你!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易斐斐对着啸天喝问道,“你以为你给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就能忘记,你杀了我娘和粲哥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我一辈子也不会!”
啸天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不发一语,如同冷眼嘲笑着他。
忽然间,画面再起。
这一次吸引了易斐斐的目光。因为易粲粲出现在画面里。
他记得这个地方,他记得这段回忆。
那是宝明山的观月台上,日落西山,易粲粲正对着夕阳振臂高呼。
“我要当易——家——家——主!”
“我——要——强——大——起——来!”
“我是易其倏——我要匡正易家——我要弘善天下!”
霞光万丈,皆聚于其一身,灿烂无比。
易粲粲转头看着易斐斐,伸出手,笑道
“斐弟,你相信我能做到吗?你会支持我吗?”
看着少年易粲粲的笑容,易斐斐眼眶湿红,不由得向画面伸出手。
但当他的手触至画面时,画面倏地变了,变成了易粲粲被赤雷劈死的一刻。
他不由得缩回手,战战兢兢地凝视着那一瞬间,一滴泪水淌了下来。
然而又猝不及防地,画面又回到了之前——观月台上,易粲粲振臂高呼。
“我要当易——家——家——主!”
“我——要——强——大——起——来!”
“我是易其倏——我要匡正易家——我要弘善天下!”
但他向着易斐斐伸出手时,画面又是马上一暗,转到了他被赤雷劈死。
振臂高呼——被劈死——振臂高呼——被劈死——振臂高呼——被劈死······画面就如此循环反复了好几回,易斐斐越看越发惘然。
他颓然地跪了下来,掩着自己的耳朵,痛心道,“别重复了,别重复了,我不想看,我不想看了······”
但啸天不理会,继续不断地循环着画面。
易斐斐怒不可遏,狂吼道,“别重复了!!!我叫你别重复了!!!!别再出现了!!!永远永远别再出现了!!!!!”
“你这是在逼我!!!!你这是在逼死哦!!!!!”
易斐斐闭上眼睛,泪水淌下;他站起来,疯狂地撩拨着画面,不断地嘶叫怒吼着。
那画面还是不停地出现,粲哥和自己的声音不依不饶地重复着。
最终,易斐斐心力交瘁地躺了下来,身子蜷缩起来,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
听着易粲粲的声音,听着他对自己说的话,听着那一声雷劈,易斐斐顿觉得易粲粲死得太不值,太轻巧了。
他不发一语,身子却在猛烈地颤抖,内心在愤慨地控诉着
“粲哥啊,你不是说你是幸运儿吗?你不是说你拥有一切天时地利人和吗?你不是说你要保护所有人吗?为什么就那么轻巧死去了?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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