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二章.张援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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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胜屯外，通勤小火车靠站，周建军拎着个大三角兜从车上下来，和韩大名一道往家走。</p>

周建军拎的兜子里，装有二斤苹果、二斤槽子糕，这是他买回来孝敬老娘的。</p>

昨天因为打鱼、喝酒误事，没能把媳妇、孩子接回来，今天周建军从周春明口中得知胡三妹很生气，他不禁有些害怕，就在林场商店里买了些吃的，准备拿这些哄老娘开心。</p>

半路经过韩大名家时，俩人分开，周建军独自回家。可当到自家院子，沿着篱笆帐子往院门口走时，周建军忽然一怔。</p>

他隔着篱笆帐子能看到自家房前漆黑一片，当时就以为胡三妹自己在家出事了，顿时火急火燎地往家跑。</p>

“妈！妈！”周建军拽开门冲进屋，摸索着拉开灯，把手里东西往炕上一扔，满屋子找胡三妹。</p>

三个屋子找个遍，也没找到胡三妹，周建军更急了，他拿着手电房前屋后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便往隔壁薛家跑。</p>

周建军进屋时，薛家人刚放好桌子正准备吃饭呢。一看周建军来了，薛万有忙招呼他道：“建军呐，上炕，跟我还有你四兄弟，咱仨喝点儿。”</p>

“薛叔。”周建军哪有心思喝酒啊，只问道：“看着我妈没有啊？”</p>

不怪周建军着急，胡三妹也不是东家走、西家蹿的人。再加上住平房活儿多，家里家外、房前屋后，日复一日地那么忙，胡三妹很少有不着家的时候。</p>

“你妈……”薛万有拿着筷子往外一比划，道：“跟你小舅子走了。”</p>

“我小……”周建军咔吧下眼睛，反应过来了，问道：“小军来啦？”</p>

“啊！”薛中杰拎着酒桶进来，指着桌上的野猪骨头烀酸菜，笑着对周建军说：“这咱兄弟今天给我们送的肉，上炕吧，哥，搁这儿吃。”</p>

识时务者为俊杰，周建军没逞能，当即答应下来，随着薛中杰上炕。</p>

这时，正赶上薛中杰媳妇李翠英端着炒的黄豆芽进来，她一边把盘子往炕桌上摆，一边对周建军笑道：“春儿嫂子家兄弟，我今天头一回见着，那小伙儿长得挺精神啊。”</p>

“嗯呐。”周建军闻言一笑，道：“浓眉大眼的，随我老丈母娘了。”</p>

说到此处，周建军冲李翠英向里摆手，道：“弟妹你别忙活了，招唤孩子吃饭吧。”</p>

“你们喝酒，我们就不跟你们吃了。”李翠英笑着往外一指，道：“我跟孩子搁外屋地吃。”</p>

“哥啊。”薛中杰给周建军倒酒，说道：“让她娘俩搁外头吃，咱喝咱的。”</p>

薛中杰说话时已给周建军杯中倒满了酒，然后他转头对李翠英说：“今天大娘没搁家，你一会儿吃完饭，去帮哥给炕烧上。”</p>

“哎呦，那可辛苦弟妹了。”周建军闻言，连忙向李翠英抱拳。他是一点儿不逞能，刚才回家一进屋，屋里冰凉。</p>

当周建军在薛家做客时，胡三妹在赵家喝着橘子味汽水、吃着十个菜。</p>

今天亲家母来，王美兰肯定得设宴款待，但今天和往日相比，赵家人和食客们的情绪都不是很高。他们是在为张援民担心，这几个月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如今张援民生死不明，每个人心中都笼罩着一层阴霾。</p>

“亲家母，来，你尝尝我这小鸡儿炖咋样？”王美兰说话时，给胡三妹夹了一块大腿肉，然后回手给小铃铛夹了一个鸡翅尖。</p>

这小姑娘吃东西挺有个性，吃鱼爱吃眼睛，吃鸡爱吃翅尖。</p>

此时小铃铛碗里满满登登，全是周围人给夹的肉菜，但小姑娘似乎没什么食欲，眼圈也是红的。</p>

西屋里，赵有财他们这些男人也没有了往日的气氛，大伙很是安静地喝着酒，李宝玉一杯酒下肚后，使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p>

宝玉是绝对的性情中人，而此时李宝玉一歪头，对上了李如海戏谑的眼神。</p>

“你瞅啥？”李宝玉抽搭下鼻子，语气生硬地问道。</p>

李如海今天能坐住板凳了，但板凳上搁着厚厚的坐垫，他看了李宝玉一眼，道：“没事儿，你吃吧。”</p>

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夹起碗里的牛肉狠狠就是一口。</p>

“唉呀！”赵有财轻叹一声，端杯与李大勇碰了一下，他视线落在炕头的三角兜上，心情顿时更差了。</p>

一顿饭吃完，大伙各回各家。</p>

今天赵军不在，王美兰就把胡三妹和赵春、小周到安排在西屋，而她们一家四口带着小铃铛住东屋。</p>

就在王美兰给胡三妹安排枕头、被褥时，赵虹跑过来，拉着王美兰裤腿说道：“妈，铃铛哭了。”</p>

王美兰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当即对胡三妹说：“亲家母啊，这被啥都是新的，你自己铺吧，我就不管你了哈。”</p>

“不用你呀。”胡三妹冲王美兰一挥手，小声说道：“你快看那孩子去吧，怪可怜的。”</p>

王美兰也没客气，拉着赵虹就往外走，等她娘俩回到东屋时，小铃铛正坐在炕上默默流泪呢。</p>

赵有财手忙脚乱地拿卫生纸给小铃铛擦着眼泪，此刻的赵有财看着小铃铛，心里也不得劲儿，但老爷们儿不会安慰人，只会给小铃铛擦眼泪。</p>

小赵娜抱着小猞猁坐在一边，小丫头撇着嘴、眼圈红红的，小猞猁似乎感受到了她们的哀伤，瞪着眼溜溜眼睛却不敢吭声。</p>

“孩儿呀。”王美兰过来后，一把推开赵有财，搂住小铃铛道：“来，老奶抱。”</p>

小铃铛扑到王美兰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她家以前是条件不好，但一家三口除了穷再也没什么不好的。张援民每天钻山下河，但每天都回家，杨玉凤就更不用说了。</p>

今天，是小铃铛长这么大，第一次爹妈都不在身边。下午放学，她照常带着赵虹、赵娜、李小巧回来，到赵家发现杨玉凤不在，小铃铛以为她妈没来，就想要回家，可却被王美兰给留下了。</p>

一开始王美兰告诉小铃铛，说杨玉凤去她大舅家了，得几天能回来。但这个善意的谎言没能糊弄住小铃铛，小铃铛知道她爸不在家，她妈是不可能把她一个人扔下的。</p>

这小姑娘聪明得很，脑瓜一转，直接就问是不是她爸出事了，然后她整个人就不好了。</p>

此时小铃铛扑在王美兰怀里痛哭，赵虹、赵娜在一旁抹着眼泪，赵有财小心翼翼地拿着卫生纸往小铃铛脸上凑来，却被王美兰一把扒拉开。</p>

赵有财转身去外屋地抽烟，王美兰则安慰小铃铛说：“铃铛不哭哈，老奶跟你说，我这心里吧，还感觉挺平安的，所以我感觉你爸没事儿。”</p>

“是吗？”对于赵家人，小铃铛特别相信赵军和王美兰的，听王美兰这么说，她眼泪含眼圈地看着王美兰。</p>

王美兰重重一点头，抱紧小铃铛说道：“老奶跟你说呀，你爸这人心眼儿好使，好人就有好报。”</p>

“嗯！”小铃铛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点头眼泪就从脸颊上流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