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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id="tet_c">雨雪刚停。
王宅门前。
「见过总镇。」
虽然不屑,李应瑞更在心里骂王定是狗头总兵,但他还是跟着尤振武,抱拳行礼。
「你们两人怎么在这里?」王定仍在震惊中。
看他的样子,根本不知道五家桥之战。
更不知道孙督师就在院中。
尤振武正要回答,不想草包一般的王定急吼吼的又道:「快快快,给老子找一个干净房间,换一身干衣衫,老子都快要淋死了!」
听到此,尤振武的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
身为带兵的大将,不顾军情,不顾兵心,不问敌情,面对己方忽然出现的队伍,也不详加询问,第一想到的却是自己的住处和穿衣。
这样的将,能打胜仗才怪呢?
「快快快啊。你愣着干什么?」王定已经翻身下了马。急吼吼就要往院子里面闯。
但尤振武却站在门前不动,正挡住了他。
王定一愣,站住脚步:「你小子干什么?还不快闪开?」
---在他眼里,尤振武李应瑞都属于是榆林兵,既然是榆林兵,那就是他的部下,他在部下面前,颐指气使惯了,根本不觉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当然了,他不是不疑惑尤振武和李应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全身,坠如千斤的铁甲,让他一刻也忍受不了了,他宁愿了衣服以后,再和尤振武说话。
「王总镇,这里你进不得!」
尤振武抱拳挡门,声音平静。
「为什么?」王定立刻就瞪起了眼。
尤振武正要回答,耳朵里忽然听见一声哭喊:「少千户,少千户,额可算见到你了……」
骑兵队中,忽然有一人大哭着跳下来,然后分开众骑,踉踉跄跄的朝尤振武奔来。
尤振武抬头看。
然后脸色一下就变了。
因为奔过来的正是父亲尤见龙的掌旗官张禄!
张禄是中卫所世袭军户,其父张福林为城门守卫,因骑术精良,作战勇猛,被提拔为掌旗官,这么多年,他一直跟在父亲尤见龙的身边,连年征战,出生入死。
汝州大败如何发生?经过如何?父亲尤见龙生死何在?怕再没有比张禄更清楚的人了。
「张禄!」尤振武叫。
「是小的。」
张禄已经奔过来,哭跪在了他的面前:「小的可算是见到你了,小的对不起参戎,对不起你呀~~」
伏地大哭。
虽然早就知道父亲战死,但听到张禄的哭声,尤振武还是几乎要坠泪,他低身搀扶张禄:「起来说话。」
张禄却不肯起,大哭说道:「从洛阳到襄城,我们中卫所一路在前,蒙王总镇的器重,每战我们必为榆林军的前锋,到汝州战时,我们只剩五百人了,但还是让我们充榆林军的前锋,去冲击闯贼的军阵,战事不利,全军动摇之时,我们又要负责断后,以掩护榆林军主力离开,呜呜呜,可怜参戎奋战一天,最后还是死在军中,我中卫所也全军覆没,只有我一人,从汝州逃了回来……」
原来,当日激战,身为掌旗官的张禄一直跟在尤见田的身边,拼死战斗,最后时刻,他被一个闯军骑兵用铁棍击昏过去,待到醒来,中卫所之兵,已经全军覆没,游击将军尤见龙也已经是战死在阵中。
因为尤见龙弓刀并用,生前杀敌众多,闯军对他十分愤恨,摘了他首级,并将他剁成了肉泥。张禄寻遍战场,也没有寻到尤见龙的尸身,只找到了他的头盔,以及陷在淤泥中的尤家军旗。
张禄用军旗包了头盔,扮成逃
难的百姓,千辛万苦,方才逃回了潼关,找到了榆林军的主力。
不想他进到潼关,重新变回榆林军的第一天,闯军就对潼关发起了攻击。
闯军势大,王定又已经被杀破了胆,刚刚听闻下南门失守,闯军攻入潼关,他就急急下令撤退,带着榆林军放弃大北门,先过河逃往山西,然后又折了回来,绕道返回,如此,他们才会于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张禄大哭说完,然后取下肩上的一个包袱,打开了,将折叠整齐的尤家军旗,连同尤见龙的头盔,双手高高捧过头顶,哭着呈给尤振武。
尤振武已经是泪流满面。
李应瑞眼中泪光。
王定以下,很多榆林兵也都难过的低下了头---汝州之战,若非尤见龙拼死断后,他们中间很多人,怕是回不到潼关,也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此时此刻,听着尤见龙最后冲杀阵亡的经过,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连王定都有些愣住,站在那里,一时不好意思再往院子里面闯。
「大啊~~」
此时,听到消息的武尚忠、杨暄王守奇也都赶了过来。
见到岳父的头盔和尤家军旗,武尚忠跪在地上,嗷嗷大哭,杨暄王守奇垂泪。
这中间,一人流着泪的走到尤振武面前,拱手深辑。
「少千户,酒肆一别,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当日所言,如醍醐灌顶,令我受益颇多,河南九月大雨,更是如期而至,敌我之战,也如你分析的那般精准,古来神机妙算,也不过如此,请受我一拜。」
却是文士李承芳。
说着,深深一辑,再起身时,已经满脸泪水,胡须都被打湿:「尤参戎之死,罪过都在承芳,承芳身为赞画,谋浅智短,口齿笨拙,怯懦惜死,事前不能谋,事后不能善,劝人而不听,遇败不能止,今见少千户,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下去!」
众人都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哭的这般伤心?
尤振武也微微惊讶,怯懦惜死这四个字,好像还安不到李承芳这样的文士身上,李承芳所说,好像是有其他的意思,再细看,发现李承芳容颜消瘦,眼神空洞,整个人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与当日酒肆相见时,那一种自信从容的潇洒,截然不同。
说话间,天空忽然又飘起了雪,雪片落在王定脸上,冰冷无比,他重重咳嗽一声,向尤振武说道:「振武啊,你父为朝廷尽忠,死的英烈,在潼关时,我就已经面见孙督,说了你父的英勇,孙督已经上疏朝廷,为他叙功了,你呢,也不要太悲伤,快快闪开门口吧,你看这雪又下起来了。」
尤振武的目光终于看向他,冷冷说道:「我说了,这个院子,你不能进。」
「为什么不能进?」王定沉下脸:「尤振武,虽然你成了佥事,但你还是我榆林的兵,还得听我的令。」
「错了。」一人忽然高声道:「不是佥事,尤佥事已经承袭乃父的职位,现在是榆林游击将军了!」
众人一惊,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人正大步从院中走出。
头戴方巾,身穿蓝色半旧圆领袍,三缕长髯,面色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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