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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多日,展煜总算在昨天夜里醒来了。
他这回是从鬼门关前捡了半条命回来,手臂的伤势尚可恢复,双腿却难以治愈,说不得下半辈子都要与病榻、轮椅为伴,这对展煜而言或许比死更加痛苦。
按理来说,谁都不应在这个时候将方咏雩的事情告知于他,可展煜的心思何等细致敏锐,醒来不见方咏雩倒还罢了,若今日再见不着人,哪里还能瞒得住他?
纵观栖凰山上下,此时能将噩耗亲口告诉他的人,也就只有方怀远和穆清了。
江家兄妹站在院落里等待,穆清于门前僵立了好一会儿,这个在生死关头都不曾眨眼的女子现在竟有些畏惧不前,她深吸了一大口气,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屋里发出了物件砸落在地的响动,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嘶声。
这声音不大也不清晰,像是咬住了什么东西,只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残音,如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来回割着肉,一下一下让人心疼如绞。
江烟萝并未刻意去听屋里的动静,江平潮却不知听见了什么,本就苍白的面容上愈加没了血色,手指无意识地攥成了拳头,连掌心渗出血珠也不自知。
“哥哥!”
这时,江烟萝一声呼唤强行拉回了他的神智,江平潮怔怔转过头,眼眶里尽是血丝。
江烟萝将他的手捧起,一根根掰开指头,用丝帕拭去那些半月形的血痕,轻声道“流血了,疼吗?”
“……不疼。”
“你莫要骗我了。”江烟萝抬起头,“人心都是肉长的,哪会不知道疼?”
江平潮呼吸一滞。
“哥哥,告诉我,穆姐姐刚才说了什么?”
江烟萝的声音愈发轻柔,像是缠绕手上的蛛丝,轻易就能将它扯断,偏又黏在皮肉上难舍难离。
神使鬼差地,江平潮喃喃开口道“她说……已经向谢掌门请下了云游令,会陪着展大侠遍访江湖名医,哪怕、哪怕去找那隐匿多年的怪医殷无济,一定会把他治好。”
江烟萝扬起唇角“倘若展大侠真能康复,着实是一件莫大的喜事呢。”
“是……”
江平潮心中愈发苦涩,从未如此觉得自己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满心都是见不得光的妄想。
他其实是很钦佩展煜的。
这一代白道弟子里,展煜成名最早,又不似武疯子王鼎那般行事无忌,他武功高强且人品高洁,素来为各派年轻弟子之楷模,江平潮虽有些自傲,倒不至于自负到不敢承认他人强过自己。
因此,在展煜出事之后,江平潮跟所有人一样为此深感愤怒和惋惜,可在这样激荡的情绪过后,江平潮骇然发现自己心中竟然还有一丝窃喜。
多么可悲又卑劣啊,枉他身为名门之后,向来自诩侠义,竟会为这样一桩惨祸感到高兴。
在这段日子里,江平潮不止一次地想道——若是展煜再也好不了了,余生都只能做个不良于行的废人,穆清还会爱他吗?
这个问题,江平潮敢想不敢问,刚才却被展煜自己问出了口。
穆清并不知道门外还有一人在屏息等待这个答案,她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强压着怒意反问道“你当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若爱俏,何愁找不到玉面郎君?
她若慕强,难道天下无有更强者?
展煜与穆清之间从来没有什么至死不渝的海誓山盟,只有心照不宣的两相知。
这一刻,江平潮知道自己彻底输了,不是输在什么相逢已晚,更不是什么品貌身家,仅仅输在他不是展煜罢了。
若在以往,江平潮或许还想去争上一争,可他已经输了武林大会的决战,输掉了方咏雩的性命,又输掉了穆清的心意,他还能拿什么脸面去跟展煜相争?
江平潮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像一个败军之将,只想要落荒而逃,就在他即将走出院门的时候,耳畔又响起了江烟萝的声音“穆姐姐与展大侠情深义重,可儿女情长如何能感动上苍?展大侠若能痊愈固然最好,可他若是……都说等闲变却故人心,纵使穆姐姐心意不变,以展大侠的心气如何能忍苟且偷生?我只怕他被炎凉世态磋磨了心性,到了那时,穆姐姐怕是耗去一生韶华换得凄凉了。”
将要迈出的脚步猛地一顿。
江烟萝的话就像一碗香气袭人的毒汁,徐徐倾倒在江平潮心里,令他心乱如麻不知所措,竟没能意识到此时两人相距少说有三十步之远,声音却是在自己耳边响起的。
他僵硬地转过身,哑声问道“阿萝,你说什么?”
江烟萝走上前来,与他一起回头看向那扇紧闭门扉,道“我只是觉得,以穆姐姐这般品貌合该拥有旁人艳羡的一切,无论前程或姻缘,她都配得上更好的……哥哥,你说是吗?”
江平潮浑身一颤,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烟花,霎时间竟有些头晕目眩,也不知自己如何离开了这座院子,更不知道在他走后,江烟萝并未在此久留,顶着愈发淅沥的雨幕走了出去。
没走出几步,一把伞就遮在了上方,为她遮风挡雨。
江烟萝抬起头,恰好对上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眸,沾了雨珠的嘴唇顿时笑如春晓之花,柔声道“多谢阿衍哥哥。”
昭衍绝口不提自己又躲起来听墙根儿的小人行径,目光扫过她腕上的包金玉镯,道“手艺粗劣,请阿萝包涵一二。”
“岂敢,阿衍哥哥心灵手巧,我欢喜还不及呢。”江烟萝微微一笑,目光却在伞下阴影中显得有几分深邃幽暗,“不过,这就跟破镜难圆一个道理,有些东西一旦破掉了,就算能够修饰遮掩,总也不如从前来得完美无缺。”
“那倒未必。”
昭衍将她那只手腕轻轻托起,指尖摩挲过玉镯上栩栩如生的金丝缠枝,意有所指地道“这世上还有一个道理,叫做‘不破不立’,阿萝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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