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功德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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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比武角逐结束，经过初选复选和最终的复活赛，留下五百多位幸运儿——为什么说是幸运儿？</p>

雪明身为裁判，在观战者视角看得明明白白，也越来越心焦。</p>

他在加拉哈德授课半年，与学生们传授骑士战技，真正应用到擂台竞技里，把课堂经验当成致胜手段的孩子是少之又少。</p>

似乎这种不讲武德的战技很难被人接受，特别是高年级的同学们——</p>

——他们脸皮薄，好面子，拥有辉石和棍棒，总想着以潇洒的架势，漂亮的身姿去面对观众。</p>

所以雪明会认为，这些学生大多都是依靠运气留下来的。</p>

运气好一些的天命之子，能获得威能强大的棍棒和辉石，从boss提供的武器卡池中抽出相性较高的宝贝，借此能博出一条生路。</p>

运气差一些的倒霉鬼，就只能变成陪衬，在没有掩体无依无靠的擂台环境中，打着一场看似公平却无比吃力的硬仗。</p>

从踏上擂台的那一刻，双方的元质构成，棍棒和辉石等等武备，就像是无比简单的战斗力加减法，只要碰一碰就能算出胜负了。</p>

到了复活赛阶段，竞争也愈发激烈，因为来到这个阶段的学生，大多都经历过一两次失败。</p>

他们的精神力已经走到尽头，是强弩之末，非常容易出现体力不支精神崩盘，进而ko击倒的状态，雪明没有多余的精神去观察其他赛场的战况。</p>

苏绫老师和雪明一样，全神贯注在观察场上学生的状态，有[不死鸟]的帮助，能够更直观的看清比武双方的元质状态。</p>

“冰棍小子，你好像很失望？”</p>

雪明适时敲下决胜铃，将比武落败的一方扛下擂台，他听见阿绫老师这声询问时，毫不掩盖内心的落寞。</p>

“我是他们的老师，专门教他们打架，可惜这些小朋友都太礼貌，太懂事了。”</p>

苏绫听出来雪明的言外之意，立刻说：“世上哪门手艺不要勤学苦练？何况你教的是搏击武术，你有些心急了。”</p>

雪明无可奈何的点点头：“确实有点急了。”</p>

苏绫将比武双方参赛选手拉进队伍，送去白夫人制品治疗伤势，紧接着和雪明说。</p>

“你来加拉哈德教书，还抱着其他念想吧？”</p>

雪明一边给学员做肌肉按摩，一边与苏绫老师讲起无名氏的公事。</p>

“一眨眼呀，就一眨眼，我已经二十四岁——马上要成家，之前去执行任务，在外面打生打死，总觉得孤立无援，维克托老师又一次帮了大忙，回到boss身边时，boss要我来加拉哈德带学生...”</p>

说到此处，雪明特地把学员们送去休息室，回来的时候才接着说。</p>

“我才理解维克托老师的心情，因为站在不同的位置，看见的东西也不一样了。”</p>

苏绫：“欢迎来到男子汉的世界。”</p>

雪明：“确实，我总是担心这些学生会走上歧途，撞进死路——八个年级，几千个学生。都要喊我一声老师。他们的家境不同，出身不同，性格不同，我不好开口去说世界的参差不齐，只教一些众生平等的骑士战技。”</p>

苏绫：“你订婚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p>

雪明：“只是话变多了，以前我很少说话，光顾着做事。”</p>

苏绫：“后来呢？”</p>

雪明：“到四十八区面对小兄弟会，与广陵止息的兵员并肩作战时，我才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恐怖怪物有那么那么多，懊糟事情有那么那么多——我一个人怎么杀得完，理得清。”</p>

苏绫：“嗯哼？”</p>

雪明：“我去指导唐宁和哈斯本，想让他们接走一些无名氏的事务，范佩西家的血桉是我一手促成，这是对癫狂蝶圣教的宣战行为，也是对智人阵营中的腐化势力作挑衅——我需要帮手。”</p>

苏绫：“他们近况如何？”</p>

“如果按照正常的教学进度。”雪明想了很久，终于撇开自身的蜕变速度还有学习能力来正视其他智人，他的集中力和精神力都非常人可以比拟，他的阅读速度和理解能力远超凡人，不能当做参考条件。</p>

“哈斯本非常优秀，唐宁是三心二意的，总喜欢抄近路，性格上有诸多缺陷。”</p>

苏绫：“慢慢来吧。”</p>

雪明：“所以我在想，维克托老师总是跟在我和流星身后，第一次与我们见面时，我们成为师徒关系时，或许老师也是这种心情，恨不得我和流星一夜长大，是忧心忡忡又怕揠苗助长。”</p>

苏绫以手作表情，扮出撇嘴不屑。</p>

“在vip圈内大家都喊他世界第一男妈妈。”</p>

雪明哭笑不得的应了一句。</p>

“有朝一日，我终于和维克托老师站在一个高度，在同一视角看世界——他要对付的灾兽和邪教徒，他要去探索的未知地块，他要面对的心魔和灵压。这些都来到我的面前时，我终于可以理解他徒步从尼福尔海姆走向黄金乡时，为我们立下一个个路牌时的心情。”</p>

苏绫老师突然说起自己的师父——</p>

“——这么一对比，我的老师可太缺德了。”</p>

雪明：“此话何解？”</p>

苏绫：“我就是个散养的徒弟，灵能的教习课程全靠自己的悟性。”</p>

雪明：“平安道长并不在乎你吗?阿绫老师？”</p>

这个平安道长，说的就是苏绫的师父，黑石元老院的话事人——罗平安。</p>

苏绫：“他说，以后只要我不惹出祸来，就算给师门报恩了。”</p>

这天有点没法聊下去的感觉——</p>

——雪明也不是很懂黑石人师徒之间的友谊。</p>

于是干脆换了个话题。</p>

他换了一副温和柔软的态度，为下一对比武学员温茶送药，提前说好比武规则，为两个小朋友调整好心态，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冷冰冰的冷面魔男无情裁判，变成了笑眯眯的大老虎。</p>

两个十七岁高年级组的学生像是见了鬼似的，听见枪匠老师语重心长的嘱咐，又觉得对方嘴里有几分道理——从战术层面和肌肉光泽度，还有敌人的体态与精神状态来看，这些战技指教确实有可取之处。</p>

但是枪匠老师给人的感觉和平时上课时判若两人。</p>

以往老师都是强调如何[活下去]。</p>

现在他与红方说：“你的敌人是左利手，如果用棍棒接近，是前手对前手，把握不好距离感，你败了一场，他的体能不如你，你要想清楚如何避开棍棒的伤害，将站立对打变成体能消耗的拉锯战斗，这样能赢，但是会赢得比较难看——不过输了就没有下一场了，别留遗憾。”</p>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又看见老师原地回头，去与蓝方说。</p>

“你的战绩是一胜两负，已经打了三场，精神涣散体力不支，上一个对手用臂展身高欺负你，压力让你的动作变形，那不是你的真实水平，这个对手与你体型相彷，要速战速决。赢下来，赢得漂亮些。”</p>

苏绫给自己揉了个傻笑的表情：“操纵比赛是吧？”</p>

雪明做完这些，看见两位学生重新燃起斗志，登上比武擂台时，有种说不出的欣慰。</p>

“没有，我只是在做分内的事——或许大卫·维克托与我这个傻学生说起舞蹈的技巧，要我打开心扉，要我笨拙的起舞，也是这种心情。”</p>

他打开日志，写下红蓝双方学员的名字。</p>

苏绫：“怎么还记下名字了？这两个学生未来可期？”</p>

雪明：“是功德簿，以前我把日志本当暗杀名单用。或者用来记下别人对我的恩情，等我有能力了，就还回去。”</p>

苏绫：“哦...你好像变了。”</p>

雪明：“我常常会问流星，初次见面时与现今的我有哪些不同，后来才发觉变化非常大。”</p>

苏绫：“他怎么说的？”</p>

流星一个箭步冲来，拿到晋级证章之后欢欣雀跃，快活的搂住明哥的脖子，与苏绫老师喊：“变化可大了！我和明哥看对眼儿那会！他连我的手机都不好意思收呢！”</p>

苏绫稍稍往旁侧偏开几步，被阿星身上浓烈的汗味激得主动避让。</p>

流星接着说：“像以前啊，就迦南夫人那段故事，我脑子不太好使，想不起来该怎么写日志说故事，我就和明哥开玩笑——要不你学迦南夫人一样抱住我？让我找找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