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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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 微臣？</p>

宁楚格有点愣，继而恍然：按着本朝惯例，进士及第后便可授官。他这堂堂武状元呢, 弄好了封个从五品的护军参领都不足为奇。可不就能正正经经称一句臣了么！不过……</p>

这，有点过于生疏了！</p>

公主皱眉，一脸认真：“我与令堂关系亲厚, 仿佛姐妹。你自然也是……”</p>

“娘是娘, 微臣是微臣！”张若淞很有几分急切地插话, 打断了宁楚格的未尽之言：“公主能折节下交与家母莫逆, 自是公主的不俗与家母运道。”</p>

“微臣只有为家母欢喜的份儿，却不敢因此有丝毫攀附之心，还请公主明鉴。”</p>

宁楚格：……</p>

想说我不忌讳，还挺乐在其中的。拥有全天下最最帅气的大外甥，帮姚家姐姐出谋划策，找个足堪匹配他的俏姑娘。光是这个过程, 就足够让人万千愉悦。更何况这俩人还能强强联手, 生下天下第一漂亮的崽儿呢？</p>

真是想想，就让人心向往之。</p>

张若淞俊脸红到了脖子根：“公，公主想多了，近几年微臣都没有成婚的打算。便成, 女方的相貌也不会是决定微臣婚事的决定因素。”</p>

宁楚格赶紧哦了一声，积极追问。</p>

装成没发现自己刚刚一个走神，把想说都给秃噜成真说的样子。</p>

张若淞也没戳破她, 只作一脸无奈的样子：“在世人眼中微臣已经十九，早该成婚娶妻绵延子嗣，也孝敬二老。但妻者，齐也。是唯一能与微臣并肩, 同甘苦共命运的存在。微臣不想将就着。”</p>

“按照世俗的标准，找个能上替微臣孝顺父母，下能执掌中馈，管理姬妾、教养儿女的所谓贤妻。”</p>

“只秉持宁缺勿滥的原则，慢慢寻觅，直到找到属于自己的良人。”</p>

啊这？</p>

在盲婚哑嫁大背景，娶妻不如意还能纳好多美妾的前提下。还能这么坚持自我，并放弃许多既得利益，声称只有一妻子足矣……</p>

就，很让宁楚格刮目相看了，不过……</p>

公主再皱眉：“我怎么记得你前头，不是这么说的呀！”</p>

书信为证，不但没有这般的开明通达，还集诸多要求为一身。连他亲娘也要大呼一声苛刻，严重怀疑好儿子会因为要求过高，直接砸到手中系列。</p>

咳咳！</p>

张若淞苦瓜脸，无奈加倍：“娘亲执拗，还很有几分粗暴，会把微臣这些肺腑之言归类为矫情。微臣不想人生大事被草率对待，遂想了那么个没有法子的法子，让公主见笑了。”</p>

仔细回想过，是好姐妹能干出来的。</p>

大外甥实惨。</p>

宁楚格无限同情地一眼看过去：“那，你唤我声姨母，我帮你说服你娘？”</p>

“不了，不了，不了！”万没想到她还能有这般提议的张若淞连连摆手，特别恐惧的样子：“此事，此事微臣自当竭力，无需公主纡尊。只，只请您忘了家母的一时戏言，再再莫说姨母外甥之言。”</p>

“微臣万万不能，亦不敢应承！”</p>

说着，他还噗通一声跪下，一脸您不答应，微臣就绝不起来的坚定决绝。</p>

生生在宁楚格的满腔热情上泼了盆冷水，顿时满身湿滑冰冷又无趣：“行行行，你快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公主是什么逼良为娼的女大王呢。不过是与姚家姐姐交好，爱屋及乌，愿意厚待你几分而已。既然你这般抗拒，本公主又何必自讨没趣？”</p>

“武状元且起来，再换个人引本公主往姚家姐姐处吧。”</p>

目的顺利达到，张若淞心里却不见半点欢喜。甚至觉得那声武状元有点……过于生疏刺耳，比大外甥还让他难以接受。</p>

以至于他非但没有依言退下，还歉意拱手：“公主莫恼，微臣并不是对您有意见。只……”</p>

“微臣生于康熙十二年，比您还长了两岁！”</p>

宁楚格不咸不淡地哦了声：“那武状元也莫忧，本公主不至于胸怀那么不宽广。干不出攀亲不成便翻脸，给你使绊子、穿小鞋的事儿来。只本公主也已经双九年华，眼见要许亲的年纪了，自不好与外男多有接触。”</p>

当然你若愿意当大外甥，就另当别论。</p>

话说到这儿，张若淞便再如何也不好勉强。只得唤来管家，让双亲都过来迎接固伦公主大驾。</p>

气得宁楚格愤怒的小眼神盯过去：“你！你故意添乱的是吧？我早早而来，轻车简从。就是为了少给姚家姐姐跟姐……哦，张大人添麻烦，哪有都已经到了府上，还劳动人来接的道理？”</p>

张若淞微微垂眸，依旧恭谨：“君臣有别，礼不可废。原……”</p>

“原你个大头鬼，原！”匆匆赶来的张夫人皱眉，一个爆栗子敲在他头上：“告诉你多少遍了，福襄与我最是投契，情同姐妹。我的姐妹，就是你的姨，你的长辈！你小子……”</p>

从你的长辈你的姨开始，宁楚格就发现美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变黑。</p>

神情中也充满了抗拒、排斥。</p>

宁楚格赶紧拉住了张夫人：“好姐姐别气，令公子并未对我有任何不敬。倒是咱们啊，有点过于不尊重状元公了。也是我素日里过于理所当然，只琢磨着咱俩交好，情同姐妹。那你的亲眷自然是我的亲眷，我的同样也是你的。”</p>

“理所当然的很，都忘了问问当事人愿不愿意被顺带了。”</p>

“现在很明显，武状元并不喜欢嘛！君子不强人所难，女子更不。以后还是咱们姐俩好好的，别牵扯双方家属？横竖原也是咱们姐妹情深。”</p>

张夫人一脸感动，差点飙泪。</p>

众所周知，固伦福襄公主虽然生母最初仅是个格格。但作为四阿哥实际上的长女，她惯来受宠。自轻轻茶开始成名至今，更是天子掌中宝，德妃娘娘小棉袄。雍亲王府宠着，各位王爷、贝勒、公主地疼着。连太后娘娘面前，她都颇有几分牌面。</p>

最是个被千般讨好，万般谄媚的主儿，何曾被这般拒绝过？</p>

没扬长而去，还反过来劝慰，可不就是看了她这个闺友的面子！！！</p>

大喜的日子不好落泪，但她可以铭记于心。张夫人认真点头：“好，听妹子的。以后咱们姐俩相处，不论其他。就是个长得周正点儿的小子而已，既不识抬举，好妹子就不必估给他脸。来，这还是你头一遭来咱们府上呢，姐陪你好好转转。”</p>

“这……”宁楚格迟疑：“会不会太耽误姐姐的正事？”</p>

“无妨无妨，具体事宜早就安排好了，自有管家等盯着，本也不用我处处盯着。只接待些个宾客罢了，但有贵客如你。其余人等便是被冷落一二，想必也是能理解的。来来来，别这这那那的了。还个小姑娘呢，哪儿来许多忌惮。”</p>

“姐当年闺中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多顾忌。有机会要出门，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出门。”</p>

“为了多往院外的天空悄悄，我连抄经、陪祖母念佛都半点不溜号。以至于老太太上庙啊，最爱领着我，说我最有佛性。其实啊，我就贪外头鲜活，有许多府上没有的景，府上没有的人。”</p>

“尤其两家相看，却以夫人、老夫人带着家中晚辈出来上庙为名。那公子明明紧张得要命，却故作沉稳，姑娘脸红如滴血却偏忍不住偷眼瞧的场景。啧啧，可真是美！”</p>

尤其赶着男的俊，女的俏。</p>

真个一双璧人的时候，场面更是如诗如画。比单纯的看才子、看佳人过瘾多了。</p>

哇！这么野的么？</p>

宁楚格双眼睛亮，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说说笑笑地就跟着张夫人进了府。</p>

被留在原地的张若淞：？？？</p>

琢磨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办成。既遂了他心中所愿，又没有影响到娘跟公主交好。绝对达到理想效果了，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还有点小失落。只还未待他细琢磨，庶弟张若溎便笑呵呵迎上来：“大哥，娘陪公主姨母，无暇招待宾客，不如弟弟往大伯府上走一遭，请伯娘早些过来帮帮忙？”</p>

张若淞敛眉，颇有几分不悦地问：“你说什么？”</p>

作为府中庶次子，张若溎只比长兄小了两岁，却像是差了一个世界般。不如他俊美，不如他受长辈喜爱，更每日里挑灯夜战也撵不上他的天纵奇才。</p>

久而久之的，让他对嫡兄便有了那么几分无法言说却真实存在的敬畏。</p>

比如现在，看嫡兄脸色不好，他马上小心起来：“弟弟说请伯娘过来，帮忙招待宾客，可有什么不对？”</p>

不但没有，这个安排还十分恰当，不过……</p>

张若淞眉头皱得越发深：“你刚刚唤公主什么？”</p>

被吼得耳根子生疼的张若溎摊手：“姨母啊！母亲与公主交好，宛若姐妹。母亲的妹妹，可不就是咱们的姨母？”</p>

“混账！”张若淞大怒：“公主金枝玉叶，又岂是我等可以随意攀附的！”</p>

“可……”张若溎被吼得一抖：“可公主姨母也没嫌弃啊！不但应了，还给了见面礼。”</p>

说着，他还拿出了个红包为证。</p>

张若淞：……</p>

满肚子训斥都被生生噎到了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的，别提多难受。尤其二弟手中那个红包，真的是眼熟得不能再眼熟啊。</p>

“大哥，你看？”张若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身子微微前倾，还保持着往前送的动作。</p>

张若淞，咱们的武状元，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伸手就夺了庶弟手中那红宝。毫无准备的张若溎愣在原地：“大哥您……”</p>

“不是说找伯娘帮衬？还不去？”</p>

张若溎：……</p>

找人没问题，但在找人之前，您是不是把红宝归还一下？那可是公主姨母亲赐！！！</p>

可惜大哥者抢完东西就走，根本就没有给他壮胆讨要的余地。</p>

走好远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张若淞：？？？</p>

就很烦躁地挠了挠头，把东西往怀里一揣：“定然是最近又要练武又要做文章的，太忙太累了。以至于精神恍惚，这才失了分寸……”</p>

才深呼吸了几下，堪堪调整回来。</p>

就看三弟、四弟、五弟结伴而来，一个个手里拿着的，可不就是他怀里的这个同款？</p>

跟张若溎一样，张家其余诸子对于这个神一般优秀的大哥，也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视他为偶像，对他言听计从。是以，一个个的，礼物被没收，人被指派去帮忙。也都乖乖巧巧的，没有丝毫怨言。</p>

只满心疑惑：怎么好端端的，大哥还……</p>

也许公主姨母虽然好，但终究是雍亲王府的，不宜过从甚密。认了一群张家子弟当外甥跟仅与张夫人有些私交，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观念。</p>

嗯！</p>

大哥始终是大哥，所思所虑，就是比他们来得更长远、更全面。</p>

他们这些当弟弟的，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