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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分阁管事回答,楚南风接言道:“在幽州南下之时,绿依已吩附司空管事通知了逍遥他们,此下想必已是在莫忘岛了。”
“哦。”穆道承一喜,望着马希兰道:“还是郡主心细,哈哈……”
楚南风与马希兰对视一眼,心中皆自暗叹,终是不敢将萧雁北死讯言出。
三人商定之后,便是乘坐马车而行,楚南风夫妇考虑到穆道承一夜未眠,自是让他在马车内调息养神,自己二人则骑马相随,穆道承推辞不得,只好在车内打坐调息养神,半个时辰后却是岀了车厢,“老哥若非伤病,如何都不喜欢闷在车内,郡主可否让马与老哥,哈哈……”
马希兰但知北方之人喜好乘马,见他此下精神抖擞,便是笑道:“前辈吩咐,希兰哪敢不遵。”
换乘之后的穆道承,策马与楚南风并行,笑着言道:“老哥我除了易前辈,心中还对一人甚是敬佩……冯道冯先生想必大兄弟应是知晓吧?”
楚南风点了点头,他对冯道为人却是不甚了解,便道:“晚辈听闻过他的大名……”
“冯道冯先生他经后唐、后晋、大辽、后汉、而今还奉事中原朝堂,可谓是五朝元老……不仅有自知之明,还有借势济民之能,他自知以自己之力,无法改变这乱世,却不曾放弃济民的初心……”
穆道承叹道:“世人讥他,笑他贪恋宰相之位,却不知他都是为了贫苦百姓,提携贤良之人为官,以使善政得存。”
“这几十年来,若是换了别人为相,恐怕中原百姓又是另一番苦景。辽人南下之时,让他投靠相随,那时有人讥笑他为貮臣,没有文人气节,嘿嘿……那时不知有多少武将因怕死投靠辽人,而他污没自己名声,却救了诸多中原百姓于兵祸苦难……”
楚南风知晓穆道承喜欢说教,尤是武学见解,却从未听他言及朝堂兴盛、天下苍生之说,闻言一时惊讶。
穆道承见他神色,笑了一笑,“冯先生曾岀使契丹年余,雁北对他学识见地深为赞叹,常在老哥我面前提及,老哥知晓雁北心气极高,少有让他敬佩称赞之人,便特地去了解冯先生的过往”
“但知他几度为相,携良才,济民生,比起那些借言为天下苍生着想,造反夺权,擅权妄杀的黄巢之辈不知胜了多少……却是让老哥也生了敬佩之心,便在他归去中原途经云州之时,邀到明月山庄一叙。”
“老哥那时曾问他,有人讥他、讽他为贰臣,心中屈不屈?冯先生却未作答,反是问老哥我,武林人物以何称侠……”
顿了一下,摇头笑道:“老哥我行事素以自己喜好而论,生平虽不曾行恶于人,但也未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热血,见他相问,自是不敢作答,便是执礼请教。”
“但听冯先生言道:‘文臣武将,以律法为绳,能不为皇权所扰,替百姓伸冤解难,是为刚正,坊间人士,不畏强暴,打抱不平,是为侠义。’
‘世人有以侠分大小,老夫却不以为然……侠者,义之热血,气之凛然,能以米粒之光,敢生日月之耀者称……能使正义昭昭,憾人心田,使正气长存得以人心传承。”
‘以行侠之事影响之轻重、打抱不平之人的身份来区分侠之大小,皆是沽名钓誉之辈的无知之见……坊间的贩夫走卒,山野村人,亦不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辈,谁敢言他们不是侠义之人?’
‘而今群雄割据,天下大乱,诸多百姓不知国之何在,何国是国。中原有难,逃去江南,江南便是国……诸朝邦声教不一,律法各自,与江湖帮派何异?身在这乱世朝堂之上,老夫心早当是在江湖之中了……穆先生,观老夫所作所为,可当得起侠士称呼否?’那时老哥我但觉汗颜……”
穆道承顿了一顿,沉言片刻,缓声道:“有幸惭愧之中,但有所获,正如冯先生所言,侠之根本,是为义之热血,气之凛然,是为正义之心,岂能有大小之分……但使精神传承,便要义无反顾,何论得失成败。”
楚南风心头一震,又听穆道承道:“有人讥笑冯先生君亡不悲,国破不痛,嘿嘿……老哥但想他所历的朝代君王,哪个算得上明君?为一家一姓之争,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君死就死了,有何值得悲哀。”
“国破?想那大唐之时……江南、蜀地、楚地、岭南、吴越哪个不是大唐疆域?这些手握重兵割据一方的诸侯,无有逐鹿中原之能,待中原被辽人所破,反而讥笑一个手无寸铁,没有一兵一卒的老头,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哈哈……”
当年契丹挥师南下攻取开封,灭了后晋,辽太宗耶律德光欲行烧杀抢掠之策,是为冯道拼死所阻,辽太宗惜他才能,以他入仕辽朝为条件,冯道为使中原数百万百姓不陷水深火热兵祸之中,自是答应,却落下贰臣贼子之名。
大笑之后,穆道承望向楚南风,正色道:“若是他日有一统天下之志的明君,大兄弟的书院学子倒应是要出力相助才可。”
穆道承在楚南风心目中的印象,却是无有朝国观念、不事权贵,隐世自得之人,此下听得他一番感慨言论,猜想他应是受了易无为、冯道所影响,惊讶之下,却是沉思起来,竟忘了催马前行。
穆道承策马前行数丈,也自发觉,回望一眼楚南风,笑道:“老哥此言想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学,竟能让元婴修为的大兄弟忘神,哈哈……”
楚南风赧然一笑,催马上前,穆道承似是明白他的心思,笑道:“呵呵,老哥自由惯了,只要不惹老哥,谁做皇帝都不反对……”
“易前辈与冯先生在这乱世之中,或明或暗去实现自己的志向,这是老哥敬佩所在……老哥叫你让学子步入仕途,想是大兄弟应该明白。”
楚南风缓缓地点了点头,心猜易无为停留明月山庄之时,将创立书院的本心所想告与穆道承,心中又是感慨不已。
“至于大兄弟你自己嘛……”穆道承视线投向前面的马车,“你与郡主二人能够相逢,实属不易,朝堂之事不想参与就不用管它。逍遥他们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志向,就顺他们自己的本心便是。”
楚南风本是不想参与朝堂之事,只待杀了柳宫文报仇之后,与马希兰归隐莫忘岛。恰遇洛寒水出事,才牵扯进来,闻言点了点头道,“前辈所言,晚辈记下了。”
“如此甚好,啊,哈哈……”穆道承开怀大笑。
三日后辰时,一众人等来到了仙女湖,辞谢通宝阁箭卫相送后,楚南风夫妇引着穆道承来到东岸渡口,湖岸边等待客人摆渡的杨老汉迎了上来,笑道:“先生回来啦,早上老汉才送了两位客人去了岛上。”
“哦?”楚南风甚感奇怪,“两位客人?”
“对,一位壮汉,还有一位是与许家丫头师姐弟相称的年轻公子。”杨老汉边招呼三人上船边道:“不过他满脸闷闷不乐,应是许家丫头的孩子没有寻回之故吧……”
楚南风夫妇心中一震,互视一眼,马希兰道:“杨老伯你是说?”
“夫人与先生出岛时久,想是不知此事,几天前,有人将许家孩子掳走,听闻这公子也去寻找,老汉早上也曾向这小公子打听,呵呵,小公子却像是充耳未闻,老汉便也不敢再问。”杨老汉已从许闻香口中得知,马希兰与楚南风的关系,此下自然是以夫人相称。
“那闻香啦?老伯可曾见到?”马希兰疑道。
“见到,不过说也奇怪,老汉摆到湖中之处,却才遇到许家丫头摆着自家渔船,载着一位书生模样的人……老汉我欲行舟跟上,可那公子却叫老汉不要靠近……”
楚南风夫妇听了愈发惊讶,心中均想不明白洛逍遥与许闻香何以要分开行舟,而二人身边的男子又是何人?萧慕云又在哪里?
只听穆道承急道:“老汉你可曾见得那船上还有其他人等……”
穆道承心中自是挂念萧慕云,但想她应是与洛逍遥在一起才对,杨老汉道:“那船舱里面应是还有人,只是距离有点远,老汉我看不清楚。”
马希兰望向楚南风,迟疑一下,“南风,那相随的汉子……会不会是阁中之人?慕云她也许……”
马希兰心猜也只有是通宝阁之人,洛逍遥才会带上莫忘岛,而萧慕云或因萧雁北之死,心情不好躲在舱内也未可知,但恐穆道承知觉便收口不言。
楚南风自也知道她的意思,正欲回答,却听穆道承笑道:“郡主是说慕云耍了小姐脾气?欺负了逍遥?哈哈……”
楚南风与马希兰心知穆道承会错意,相视苦笑之中,楚南风应道:“慕云温婉淑雅,应是不会斯负逍遥,想是闻香孩子没有寻回的缘故,齐舟生这厮倒是饶他不得。”
穆道承听过他寻访马希兰的经过,自也知道齐舟生与许闻香之间的事情,闻言沉声道:“此等忘恩负义之人,当是不能手软,受许母抚养长大,不思回报,还抛妻夺子,与杀人诛心何异?待问清这厮下落,由老哥出手,杀了便是,岂能让他为祸害人……”
楚南风闻言摇头苦笑,“当日念他是闻香的夫君,才放他一马……未料又生了如此事端,实是该废了他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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