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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同缓步入城,一路向前,看着满地瓦砾,脸色阴晴不定。
余木等人见到老者连忙单膝下跪,口中齐声道:
“参见卫令!”
“都起来吧。”老者沉声开口,然后走到黄英面前,开口道:“今晚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黄英点头离去,临走还不忘回头看一眼余木。
黄英离去后,老者朝剩下二人说到:
“你们两个,随我进宫面圣。”
“是!”
……
卫令,即暗卫令,是对持令之人的一种尊称。
王柄权手持暗卫令,可指挥暗卫,因此也可以称作卫令。
与他不同的是,身穿蟒袍的周玄同不需要什么令牌,因为他的本身就代表着整个暗卫。
暗卫从建立之初,便属于他的管辖,他是一个合格的奴才,对主子从来都是忠心耿耿,从未出现过逾越的举动,因此每任帝王都将他视作心腹,从未想着替换掉他。
如今,这位权势在王朝数一数二的人物正跪倒在当今圣上面前,以头触地,静静等待发落。
“都起来吧,这事本就不怪你,朕当初应该更果决些的。”
皇帝沉声开口。
大太监周玄同闻言这才站起身,不过仍是躬身垂手,姿态比身后两名手下还要低。
“皇上……”
王三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周玄同直接一眼瞪了回去。
皇帝知道对方的心思,澹澹说道:
“你爹犯的错实在太大,大到会将整个王家牵扯进去。
江湖常言祸不及妻儿,但这里是朝堂,王溪山想必一开始也料到了这种结局。”
王三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言语,只是将身体尽可能压低。
皇帝不由叹了口气,继续道:
“王侍郎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是该告老归乡了。
王韬略远在边疆,虽说和此事并无瓜葛,但即便朕想留他,也还是堵不住朝臣的嘴。
至于王迎丝和冯探花,也多半会受牵连,失去女官和太子伴读的资格。”
王三听到此处,以头磕地邦邦作响,口中不断念叨着:“陛下仁厚,谢陛下不杀之恩。”
皇帝摇摇头,“出去吧。”
王三闻言连忙起身,躬身退去。
过了好一会,皇帝才看向一旁余木,微笑道:
“己蛇,你婚期将近,成婚之前就和黄英一起修养好身体,朕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余木闻言连忙作揖道:
“那小人一定要和陛下痛饮八百杯。”
“哈哈哈,朕是喝不动,到时不妨让你们卫令陪你多喝几杯。”
“是,是。”
余木讪笑着,心里想得却是,和这个老怪物喝酒,那还不如杀了自己。
待余木也退下后,皇帝这才敛起笑容,平静道:
“到底怎么回事?”
“回陛下,是传箓府的文扶鼎。”
“就是那个号称奉天承运的扶鼎真人?他什么意思,是朕不够格当这个皇帝?”
王柄贤愠怒道。
周玄同闻言连忙跪倒在地,颤声道:
“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那扶鼎道人鼠目寸光,奉天承运一说也不过是欺世盗名的噱头。”
“起来吧,朕又不是怪罪你。”
皇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原本惨白的脸上此时竟浮现出些许血色。
“文扶鼎既然做好了打算,传箓府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喏。”
周玄同刚说完,就见皇帝脸上血色渐多,紧接着,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快快,宣御医!”
周玄同一下慌了神,连忙朝外面喊道。
吐完血的皇帝眼中反而多了几分神采,他喃喃自语道:
“终究是撑不住了。”
……
京杭大运河上,已经出了京师范围的王柄德立于船头,转身望向京城方向。
聂映雪从船厢走出,为其披上一件狐裘,轻声开口:
“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时候会回来。”
楼船破浪而行,只听得船底波涛声。
……
普兰让,王朝西部边界难得的绿洲之一。
这里虽常年受风沙侵蚀,却始终没有沦陷。
来此经营的商人都要缴纳一笔不菲的税费,这笔税费大多会被用作防风固沙,正因如此,几十年来普兰让不但没被黄沙埋没,反而往外扩张了十余里。
普兰让西侧有一座大湖,湖水深不见底,哪怕极为干旱的年份,这里的湖水依旧能够维持普兰让的绿意。
当地人因此将这座名为益西的大湖视作神灵,不但禁止在湖边饮牛马,甚至就连在里面洗澡也不行。
一队人马此时从湖边走过,说是人马或许并不恰当,因为他们骑乘的并非常见的马匹,而是白象。
在西赤,白象随处可见,无论百姓还是王室,都愿意骑乘这种温顺的动物。
虽然白象作用与马匹相彷,但地位在西赤却要比马匹高出不少。
依据西赤密宗说法,白象是神灵的坐骑,具备神性,骑乘之人需要格外尊重白象,不得鞭打虐待,平日还要好吃好喝供着,就算其闯祸毁坏了农田,也只能忍着。
这一行骑白象的商人,便是自西赤而来,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子,典型的西赤打扮,着红衫绿裙,戴粉色头巾,以白纱蒙面,眉心还有一点标志性的红色。
她身旁另一只白象上坐着的,则是寒井寺的年轻师叔祖,小和尚慧明。
普兰让百姓多信佛,经常出入这里的商人也大抵如此,就算不信,样子也总需要做足。
因此小和尚慧明这几天来受足了款待,不但吃住不愁,而且还有不少商人主动奉上银钱,不过最后都被他一一婉拒了。
饶是小和尚活佛转世,也不得不赞叹一下西赤这边的敬佛之心,若是天下民众都这般向佛敬佛,何愁佛法不能弘扬?
念及此处,小和尚不禁想起了丛摩院那个家伙,若非几年前的那场变故,恐怕今日来西赤的便是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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