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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式猝然甩手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嘴角都流出了血,冷声道:“我让你出声说话了吗,贱货?”
魏娜忍着痛,也没擦去已经被雨水混淡了的血迹,拉着他的手,腻声道:“对不起,宝贝,别发火。”
“跪下。”邱式说了一句让众人哗然大惊的话,那套白色的西装已经被雨丝打湿了无数个小点,嚣张。
魏娜没半点犹豫,就跪在了湿漉漉的地板上,可还是笑脸嫣然,几根湿润散发贴在面庞上,很可怜。
燕市悲歌。
邱式揉了揉她的脑袋,就像逗着一条宠物犬,转头看向萧云,阴笑道:“怎么样,调教得还可以吧?”
萧云沉默如金,还是一副老僧入定状,那抹微笑明媚得好似骄阳一般,一道弧线,弹掉了那个烟头。
出头的橼子先烂,他早已习惯了容忍和蛰伏,忍风、忍雨、忍饥、忍渴、忍寒、忍暑,忍人所不能忍的,让人所不能让的,吃人所不能吃的,受人所不能受的。他并不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尤其是在这个极易遭人嫉妒的上流圈子,一不留神,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需要对一个度的精确把握。别看那些高不可攀的富人政客们常聚在一起品酒论茶、谈笑风生,一团和气的寒暄氛围,可暗地里其实都是在炫耀着自己,富人的资本是钱,政客的资本是权,到底是钱一马当先,还是权独当一面,至今仍未能盖棺定论。
可惜,笨人做不了最笨的事,最笨的事,都是聪明人做的。
萧云做了一个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愚蠢举动,撑开伞,慢慢走前几步,扶起了跪地求饶的魏娜。
“尸首在哪里,苍蝇也必聚在哪里,不要做一只任人鱼肉随风摇摆的无头苍蝇,钱腐蚀灵魂,就像锈腐蚀铁一样,自重。”萧云淡淡道,对身旁怒不可遏的邱式视若不见。他并不是在煞费苦心地进行思想开导,纯粹是一种善意的劝解,接不接受都在于她自己,自尊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争取回来的,如果非得破罐子破摔,观世音也帮不了。
魏娜媚眼如丝,浓妆艳抹的脸庞忽然绽放出一个痴笑,娇声道:“你想叫我蝮蛇螫手,壮士解腕?”
“最好不过。”萧云微笑道,身上的西装的确很廉价,给人囊中羞涩之感,却仍然气度不凡。
“你养我?”魏娜瞬间抛了一个大大的媚眼,胭脂红唇故作姿态般地咬了咬,一股子骚味兴风作浪。
“自食其力不好么?萧云皱皱眉,终于理解当初小亮为什么会为五斗米而折腰了,败家女人是祸根。
“萧云,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既没背景靠山,也没真才实学,在社会中怎么立足?我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自尊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就是喜欢侯服玉食的日子,对奢侈品贪得无厌,别人说我欲壑难填,我不在乎,拜金又如何?你倒是经常说服教育别人,怎么不说说你自己?你不也是一个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吗?自己眼里揉不下沙子不要紧,别把别人也带进来!”魏娜冷冷道,一把推开萧云,重新走到邱式身边,依然是百依百顺的**,没有一丝廉耻之心。
萧云轻叹。
邱式却截然相反,猖狂,得意。
毛伟人曾说过,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苏楠站在雨棚下,望着那个问心无愧却弄巧成拙的伟岸背影,神情落寞,刚想挺身而出,却被制止。
“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没必要至死方休。”萧云走回她身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苏楠点点头,十指交叉般地牵起他宽厚的手,此时含情脉脉的媚态**入骨,不知融掉多少男儿心。
《我的前半生》:最佳的报复不是仇恨,而是打心底发出的冷淡,干嘛花力气去恨一个不相干的人。
苏大美人这一神来之笔,磨去了邱式大半的锐气,脸色阴沉,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打退堂鼓了。
因为宁州两大顽主大驾光临,张宝和孔阳正从楼里有说有笑地慢慢踱出来,气场强悍到伐功矜能。
邱式很理智,在这两位面前,自己大纨绔的外号算是一纸空谈,只好明哲保身,再怒火中烧也得忍。
萧云也不再理会这对一丘之貉的情侣,牵着苏楠,向久违重逢的两个兄弟扬长而去,步伐依旧散漫。
那些瞧热闹的男女见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消失殆尽,喟然叹气,意兴阑珊,只好继续互相攀谈**。
这场风波,一如水鸟轻轻展翅划过湖面,留下一条水痕,很快恢复平静。
――――――
主楼二层,最东边有一间密室。
房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只有临窗的桌面上摆着一盏夜光灯,灯光暗淡,照不亮大部分的黑暗。
一个看不清模样也瞧不出表情的女人正站在窗边,外面没有月光,即使窗户露出了一条缝,却仍然没有亮光照到她脸上,一头长及腰际的青丝静静搭在后背,纤细白皙的柔荑像是象牙雕琢而成,略微掀开厚重的窗帘,透过一条窄窄的缝隙,耐着性子观察这场有趣的争锋,清冷雅致。
在她身后,赫然站着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庞然大物,如同巨灵神般高大威猛,肌肉若野兽般发达,他那双大手可以轻易地把人的头颅生生扳断,只是神情稍微有些木然呆滞。令人吃惊的是,这个彪悍健硕的男人现在却眼观鼻鼻观心,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温顺地低着头,心猿意马,不敢瞄那个女人一眼,纵然她的娇躯比他小了足足两号。
“祝融,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女人轻轻问道,薰风初入弦,这嗓音,当得天籁两个字。
这个生猛如虎的男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低头诺诺道:“暂时还不清楚,只知道张宝和孔阳称他为大哥,但在那份全部客人资料的记录上,只是普通人一个,没有更深的背景。他刚才犯下天条,得罪了尊贵的邱公子,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事情?”
啪!
女人转身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随即,惊世骇俗的一幕发生了:
他那将近两米的伟岸身躯竟如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飞去,越过了那张桌子,紧接着是一声巨响。
砰!
祝融轰然落地。
没有半点怨言与恨意。
他勉强撑起身子,依然像个奴才那样低下偌大的头颅,战战兢兢哭丧着脸,没有敢开口说话,内心一片惶恐,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绞尽脑汁在回想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让她这样怒火万丈。他抗击打能力极强,半空落地的疼痛只能算九牛一毛,可那个女人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巴掌,却让他脑袋到现在还一片昏昏然。
荒谬。
女人似乎很生气,沉默了许久,才冷冷道:“我问的是穿白色西装的那个人。”
祝融恍然大悟过来,暗骂了句自己的鲁莽行事,擦擦嘴角流出的鲜血,依然疼得一塌糊涂,惴惴不安道:“他叫邱式,市公安局长邱祭祖的大公子,也是**大枭四指的亲侄子,他姥爷是管教育卫生安全文化体育这一块的副省长迟望之,背景很深,后台很硬。”
女人又透过缝隙,往窗外瞥了一眼,然后淡淡抛出一句:“下去把他车给砸了,人扔出去。”
祝融大惊失色,失声喊道:“凤姐,不能……”
女人微微扬手,毋庸置疑地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话,我只说一遍。”
“是!”祝融不敢再放肆造次,在这个女人面前,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抗旨,平时即便溜须拍马也有被批的风险,更不用说是顶撞了。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人,甚至是徒手将一个人撕成两半,从没有惧怕过谁,一身硬功夫让江湖上的人闻风丧胆,是天下数得出来的八品高手。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疯子式的人物,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时,却永远也生不出半点自傲忤逆的意思来,从来都是惟命是从,恭敬行了一礼,迅速撤离房间。
不大一会儿,就听到有一个人在楼下愤怒大喊:“我草!你们这帮龟孙子造反啊,竟然敢砸我的车!你们鼎湖还想在宁州混下去吗?我他妈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们鼎湖关门大吉,平地消失,你们信不信?哎!我靠!把老子放下,把老子放下……”
女人再次撩起窗帘的一条缝,面无表情,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势锋芒毕露,看着被四个彪形大汉抬起来却仍在垂死挣扎的青年,轻轻扬起一道不屑的弧线,低声自语道:“背景很深,后台很硬?荒唐。你今天没死就算捡着了。他,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窗帘放下,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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