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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锦棠毫不在意土地神的言辞,吊儿郎当的点了点头,土地神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只见他一边摇头一边晃晃悠悠的向前方走去。纪锦棠站在原地愣了片刻,他不明白土地神为何如此反常,明明是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怎么这个老家伙看上去跟要去上刑场一样沉重,莫不是那个墓穴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当他回过神来,发现土地神已经走出去老远,那个老家伙也是心不在焉,竟然没发现这位纪族长没有跟上去。纪锦棠人高腿长,走一步可以当土地神走三步,很快便追上了土地老儿。
两人七大姑八大姨地寒暄了近乎一炷香的时间,气氛才稍微显得有些缓和,土地神的神情这才变得松弛,他与这位有着三寸不烂之舌的纪族长相谈甚欢,纪锦棠对老家伙的一顿商业吹捧差点让土地神直接拉着他对着昆仑山拜把子。当然,这个行为被纪锦棠极力阻止了,两人继续朝前走去。
终于,土地神停下了脚步,纪锦棠也跟着停了下来,他环顾四下,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象与这片戈壁其他的地方并无任何差别,同样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戈壁黄沙,同样是渺无人烟。这时,刚刚停下的狂风再次肆虐,劲风裹挟这黄沙在纪锦棠的脸上划过,带着仿佛来自几千年前的沉重和悲悯,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纪锦棠疑惑的低头看着土地神,刚打算开口问,怎料土地神却先开了口:“纪族长请后退几步,站稳。”
纪锦棠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一改常态的很听话,乖乖后退。可这烈日当空,他的内心始终是躁动不安,大汗淋漓,整个人好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看着身前的土地神,那背影在这蓝天黄沙之下显得极其渺小,但有他屹立在那里却又好像是一根通天石柱,坚定又刚烈。
突然纪锦棠只觉得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轰鸣,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晃动,他一个踉跄,东倒西歪,险些摔倒。只见土地神摊开双手,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眼前的一片黄沙仿佛是煮开的水,沸腾了起来,随着土地神嘴里念叨的咒语开始有节奏的跳动。
“开!”土地神一声苍劲有力的吼叫,顺着萧条了不知道几千年的黄沙蔓延出去。明明四周空空如也,可这声音仿佛一直在纪锦棠的耳边回荡,久久不能散去。随着土地神的咒语,地上的黄沙腾空而起,被朔风刮的漫天飞舞。眼前的地面开始下沉,黄沙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挖开似的。
纪锦棠难以置信的走上前去,他眯起的眼睛倏地一睁,引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考古坑。他看见考古器具散落在坑里的每个角落,眼前的一切显得十分匆忙。纪锦棠想着,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这分明是一片落荒而逃的景象,锤子,铲子,甚至是背包,一片狼藉。
土地神停了下来,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黄沙和泥土,对纪锦棠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纪锦棠同样抖了抖身上的黄沙,一马当先地跳下考古坑,当他回头准备搀扶土地神的时候,却发现那老头子就像是个笨拙的企鹅,晃晃悠悠地踱步到了坑边,只见他双脚突然离地,整个人像是一个圆滚滚的纸灯笼,飘飘然然地安稳落在纪锦棠的身边。
纪锦棠笑了一声,自嘲地说:“哎,瞧我这记性,我还真把前辈当成是个普通的老人家了,忘了您老人家才是正牌神仙。”
土地神抚摸着自己的长须,笑着说道:“劳烦纪族长牵挂,虽说小神品级低微,但这点小坑还是难不倒小神的。只不过眼前的这座巨石门,小神就无能为力了,接下来就要劳烦纪大人了。”土地神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墓穴那如堡垒一般的石门,又看了看纪锦棠。他私心想着,自己到这里也算完成了破庙土地神交代给自己的任务,眼前的大石门自己的力量打不开,这凡人又有什么本事打开?
纪锦棠顺着土地神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两扇巨大的石门,他心想着,这分明就是一对普通的墓穴石门,当年考古队可以打开,为何土地神却说自己无能为力?
纪锦棠调皮地用手一把搂在土地神的肩膀上,说:“前辈,是不是嫌弃晚辈给的钱不够多,前辈您不愿意再帮晚辈的忙?这就是个石门,您老人家略施一点法术,不可能打不开呀!”
“纪族长有所不知,当年这里发生过一场悲剧,哎……都是孽啊!”土地神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大约四五十年前,一队考古学者来到这里,他们发现了这个墓穴,于是领头的那个人带着一个小分队的人进墓穴查看,外面留守一部分人,可他们在墓穴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具小神猜测,他们大概是不小心揭开了困在恒烛的封印,小神只看见僵尸王恒烛从墓穴里飞了出来,他施展法术将这个墓穴大门牢牢封死,当他横空出世,犹如一只巨大的蝙蝠,他身着漆黑的长袍,展开的时候能遮天蔽日。”
恒烛的身形容貌几乎成了纪锦棠的心理阴影,他脑海里浮现了自己在苗寨山洞里与僵尸王恒烛的一场生死战。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眼神里流露出的凄厉仿佛能冻结空气,他硬朗的轮廓在这一片凄凉的黄沙中显得格外的冷。
“后来恒烛杀死了外面看守的所有人,便腾云驾雾离开了这里,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外面的尸体在夜晚化为了低级的僵尸,野兽一般地爬坑离开,可这茫茫戈壁,他们哪里走的出去?等到第二天日出,他们便在阳光的照射下,灰飞烟灭了,都是可怜人。”土地神再次叹气,他的慈眉善目随着他的故事浮现在他的脸上。
“我懂了,前辈,这大门交给我来打开,您站远一些。”纪锦棠低着头,眼眸却死死盯着眼前的大石门。
纪锦棠猛然从腰间掏出挽灵笛,笛子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来自幽冥的芳香,那种沉重而神圣的气息扑面而来,土地神不自觉的见笛如见到某种圣物一般,后退了好几米,他仿佛是被这种不知名的气息给逼退的。
土地神偷瞄着男人的侧脸,光影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五官错落有致,仿佛是风勾勒出的轮廓,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深邃神秘,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瞳孔里,隐约有着火一样的炽热。土地神的内心突然涌现出一时形容不出的敬畏感,眼前的凡人身上有着比神还坚定的赤诚。
正当他走神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一阵悠扬而舒展的笛音,那笛音仿佛是顺着戈壁里的狂风从亘古的苍穹飘过来,土地神猛然抬头,看见男人消瘦的身形矗立在眼前,他的背影犹如苍松,身上散发的气息犹如骄阳,而笛音却似昆仑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那般寒冷。
一阵血气顺着笛音飘进了土地神的鼻子里,他看见纪锦棠正在吹奏笛子的右手上,殷红的血液从手掌上的伤口留出,沿着手腕滴落到了这片黄沙上。然而纪锦棠眉头却异常舒展,丝毫没有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引起表情的任何变化。
土地神环顾四周,被笛音包围的他顷刻间有一种安详的错觉。然而这种错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地上的黄沙应声开始躁动,有几处黄沙仿佛被笛音割破了大动脉,大量的黄沙犹如滔天巨浪从地底喷涌而出。他看见墓穴的石门上开始有大大小小的裂缝,只听见滋啦滋啦的声音,顺着裂缝蔓延至石门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笛音变得异常急促,土地神的耳边传来的声响如同炸雷,笛音惊天动地般咆哮了起来,那声音犹如刀割一般扎在土地神某个很久没用过的器官上,仿佛在滴血。只看见纪锦棠吹奏的笛子上冒起一片血雾,间或闪着红色的光芒。他的视野里隐约看见几团血雾从笛子里顺着笛音飘出,重重的撞击在墓穴的巨石门上。
一声爆炸声从近处传来,好似眼前就有个地雷被踩中,石门轰然炸裂,石块和被冲击波掀起的黄沙遮天蔽日,四周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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