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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化子身一抽,腿一蹬,头一歪,嘴一咧,没了气息。
宫潇与他虽素昧平生,但想他的死是因自己所致,不免难过与自责。他找个干净的好地方,将他掩埋,在他坟前,不由鼻头酸酸的,”如果有来生,希望你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不要再做叫化子,饥一餐饱一餐的。如果有来生,我愿伺候你,来赎今生罪过。”
宫潇策马,日夜兼程向京城。
京城是帝王将相大臣们所在的地方,自是集天下精华,不管是建筑,还是饮食。店铺林立,手工作坊,十分热闹。
宫潇很是饥饿,下了马,将马拴好,向一家酒楼走去。他刚踏进门坎,一个大大的惊字便写在了脸上。
那个被他亲手掩埋了的叫化子正靠着桌子喝酒啃鸡腿。
宫潇揉一揉眼睛,确认是那个叫化子,并且好端端的。他猛的感到江湖太玄太奇了,心下打个紧,提个神。他唤过跑堂小二,点了一碗米面。
”啪”的,叫化子将啃的精光的鸡腿一丢,恰落进宫潇的碗中。
宫潇没作理会,全当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再要了一碗面,慢条斯理的挑着面条,徐徐送入口中。
叫化子油渍渍的嘴巴往宫潇放在桌上的白色包袱一蹭,高声叫喊”小二,结账!”
店小二屁癫屁癫的跑来,”客官,您一共是五两纹银。”
”什么?五两?”叫化子嘣的跳起,”老子吃的又不是玉皇大帝的龙肝,王母娘娘的凤肉,这么贵,想讹老子哟!”
店小二陪着笑,”客官,您吃的是上等的油炸酥鸡三只,喝的是上等的好酒三斤,没讹您,没讹您!”
”好!”叫化子忽又一幅达官贵人样,”五两就五两!”他满身乱抓乱摸,弄了好一阵子,也没有捣蚀出一个铜子。他蹦的又跳起,”哎呀呀,了不得,不得了,老子的钱被哪个短命的偷走了。”
店小二急了,”咋办咋办”
叫化子一摊双手,”算了吧,我也不是故意不给钱,是被人偷走了。”
”不行不行,掌柜的不在,小的作不了主。”
”掌柜的不在更好,你就作个人情,卖个好呗!”
”小的一个月还挣不来五两纹银,哪能替你买这个好?”
”那要不我留下来干活,管吃管住就行,啥时侯还清了这五两,就啥时候走人,好不好?”
”你这般海吃海喝的,谁养的起你啊?”
”那你先给我记着账,一个月后,我再来还你。”
叫化子嬉皮笑脸的,打着饱嗝要走。
店小二一把拖住他,要他付账。
叫化子一把推倒他,”嘿嘿嘿”的笑,”小家伙,人不老,哪来这么多的连环屁,啰里啰嗦的!”
店小二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了起来,抱着他的大腿,死活不让他走。
人们纷纷指责叫化子,他却不以为然的唱起莲花小调。
宫潇走上前去,”小二,他的账算我这,你别哭了。”他从包袱中取出一绽白银,要结账。
”哇”叫化子一声惊呼,一手夺过白银,指宫潇叫”小偷,小偷,就是你偷了我的钱。”
宫潇好笑又好气,”不可理喻!”
叫化子叫嚷嚷的,”我这包袱里有五十四两七钱银子,还有一张百两银票,大伙如果不信,可打开包袱查看。”
众人听他说的有数有据的,都叫宫潇打开看看,免的受冤枉气。
”咦?!”宫潇又惊又恼,这个叫化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他确实一点也没说错。
叫化子咧嘴”嘿嘿嘿”的笑着,掂着银子,打着饱嗝,哼哼唱唱的走了。
宫潇有些木然的跌坐椅上,这个可恶的叫化子真令他想把他碎尸万段。手抓处,却没有了包袱与长剑。再望外边,他的马也在眨眼间不翼而飞了。他不由大惊失色,沁出汗珠。
人们也惊讶不已,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宫潇急了,拱手,问”请问你们有谁认识刚才那个叫化子的吗?”
人们都说不认识。
墙角桌处有位青衣道人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店里发生的一切。此时,他才慢慢站起来,说”这位小兄弟,贫道闻得有一号称‘绝妙神偷''''的江湖义侠,莫非是他?”
”绝妙神偷?!”宫潇惊非小可,忽又摇头,”那个臭叫化疯子一样,怎么可能是绝妙神偷?再说偷人家的东西,算什么义侠?”
道人捋捋胡须,说”水不可斗量,人不可相貌!小兄弟,你初涉江湖,不知绝妙神偷专与坏人作对。”
“我哪里坏了?”
宫潇本就有气,此时听道人这样说,不由有些恼怒,挥掌直出。
道人微微一笑,并没接招。
宫潇见自己明明要打中道人胸前,看时他却已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道人笑问”小兄弟何必出手啊?”
宫潇误以为他轻视自己,更是气愤,双掌击出,上穿下插,左撩右挑,连环变化。
道人弹指间,拂尘脱手而出,蓬的张开,呼啸直向宫潇。
宫潇挡不过这强劲风力,踉跄欲倒。
道人收回拂尘,扶住他,”小兄弟,得罪了!”
宫潇见道人慈眉善目,温和有礼,不免羞愧。
宫潇过意不去,歉意深深,”在下宫潇冒犯了前辈,请格外原谅。”
道人笑了笑,”小兄弟多礼了!”
宫潇拱手,”请问前辈尊姓大名?何宗何派?”
道人自称树石,无宗无派,峨眉山人。
宫潇问“前辈,你能肯定那个叫化子就是绝妙神偷吗?”
”这不能肯定!”树石道人摇了摇头,”江湖之中,武艺奇玄的人很多。不过,贫道肯定,能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取走你这么多的东西,一定就只有绝妙神偷一人了。”
“剑包犹可……”宫潇深感疑惑,”难道他还能将我的马变小偷走?”
”这便是他所谓的绝妙了!”
宫潇一跺脚,一咬银牙,”我与他无怨无仇,为什么偏偏与我过不去?”
树石道人表示这就不得而知了。
宫潇要去找他。
树石道人说”绝妙神偷来无影去无踪,只怕很难找到他。”
”哎呀!”店小二一拍大腿,”今天是左丞相的二公子迎亲喜日,那个叫化子会不会往相府讨喜酒去了?”
众人都说有这个可能。
宫潇有些惊喜,”我这就去找他!小二哥,我欠你的钱先欠着,过些天还你。”
树石道人说”既是掌柜的不在,小二哥自是做不了主,贫道替你付了这点小钱。”
宫潇谢过他,往左相府而去。
左相府,气势恢宏,排场壮大,宾客如云,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相夫人独坐房中,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有一小丫环掀帘进来,说是相爷有请夫人出去,接受新人参拜之礼。
相夫人叫丫环去回相爷,只说她身体不适,叫他们想如何乐便如何乐。
大厅里,左相正与兵部尚书派来送礼的文书官周百仁在说着话,听了丫环的回话,便打住聊话,亲自进房请夫人。
大公子从外边进来,神色有些慌张。他把一袭喜服的二公子悄悄拉出来,到了后花园假山旁。
二公子不高兴,”大哥,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你?”
大公子塞给他一对翡翠手镯。
二公子更加不高兴了,”这是我送给淮香院红蔷薇的镯子,怎么在你手里?”
大公子说”这是红蔷薇的丫头送来的。”
二公子生气了,”她这是闹的哪一剧?”
”她没闹……”大公子擦了一把汗,”她嫁你不成,割脉自尽了。临死前,叫丫头来还你的定情物。”
二公子却嗒然一笑,”这有什么?不就是个青楼女人?死了就死了!”
大公子有些不满,”你怎么这样无情?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女人啊!”
二公子一脸怒色,”她什么时候不好死?偏偏在我大喜日子去死,坏我彩兴!”他将手镯掷地成粉碎,”死女人,下十八层地狱!”
”啊?!”大公子退了两步,”你怎么可以这样?”
”大哥,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
”二弟,以后我们都别去什么院什么楼了,免得娘亲又得败我们不如三弟了。”
左相到得房中,见夫人正对着一件发饰发呆,问”夫人推说身体不适,莫非又是为了三儿?”
“相爷怎么来了?”相夫人慢慢起身,”每对三儿的发饰衣物,就要勾起我对三儿的多少思念与牵挂。三年了,不知三儿漂流在哪受苦受难……”
左相轻哼一声,”这能怨谁?受苦受难也是他自找!”
相夫人忍不住泣下泪来,”三年来,难道相爷就不想他吗?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左相眼含泪花,口中却说“当初,他若不与我犟,答应娶右丞相的女儿,不就什么事都好了么?”
“三儿虽然任性,但你也不必将他逐出府啊!”相夫人言语之下,颇多埋怨,”况他那时才二八年华,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想娶亲呢?”
”右丞相的女儿才貌双全,与我们又门当户对。又不要他那时娶,只答应订亲,有何不可?”左相一拂衣袖,显然仍很生气,“今儿是二儿大喜之日,你不出去见客,未免太丢我的面子。”
相夫人愠怒于色,”二儿浅薄无知,居然同娶三房媳妇,太糟蹋人家女儿了,我看都懒的看他。”
左相劝说“今天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你就出去见见吧!”
相夫人一屁股坐下来,背对着他,“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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